第一章

我是王爷微未时的糟糠妻;

却在他摄政后被贬为妾,王妃另有其人;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会忘掉一件事;

忘掉王爷曾为了一青楼女子当众对先帝提出解除我们的婚约;

忘掉王爷埋在我颈间颤抖落泪,承诺道:“月月,我此生绝不负你。”

忘掉王爷逼得我祖父辞官归野,死不瞑目;

逼得我姐姐处境艰难,一尸两命;

到最后,我彻底忘记了王爷,只记得我

年少曾嫁与一少年郎;

王爷说,他就是我嫁的阿郎;

我恼怒地反驳:“你骗人,我阿郎才舍不得让我做妾呢。”

后来,京城上下都知晓。

那位冷酷无情的摄政王因我一句话,呕血不止,一夜白头……

成亲四年,满门尽丧。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自己嫁给他这四年,究竟得到了什么?

我和他从小指腹为婚,四年前,他却为了一烟花之地的女子,当众对先帝提出解除婚约。

堂堂氶相府二小姐,竟抵不上一个青楼女子!

我的祖父震怒之下,亲自出面让那女子!

离开京城,并上奏逼江君渊履行婚约。

谁也想不到,我们成婚第二年,先帝便架崩,江君渊摄政后,便开始大肆打压沈家......

明明我们才是指腹为婚,可在他心里,

我却始终是那个鸠占鹊巢之人。

祖父被逼辞官,郁结于心,药石无医。

姐夫被一贬再贬,姐姐在夫家无依无靠。

他却在三年后,将那女子从江南接了回来,从此鲜少踏入我的院子……

——

摄政王府,王妃院。

桌上饭菜已不再冒热气。

沈临月看向丫鬟春桃:“你说,今晚王爷会来吗?”

春桃欲言又止:“王妃,再等等吧……王爷会来的。”

沈临月便没再说话。

今日是十五,按照规矩,江君渊必须要与她这个正妻一同用膳。

可自从半年前,他将那扬州瘦马林雪舞找回来后,便已近两月未来过她的院子了。

想着,沈临月又咳嗽起来。

屋外传来脚步声。

沈临月一抬眼,就见江君渊身着一身龙纹蟒袍大步走进。

沈临月恍然起身行礼:“王爷。”

江君渊负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微微皱眉。

“病了?”

他在关心自己?

沈临月心里一颤,但下一刻,江君渊嗓音凌然。

“雪舞身体孱弱,你病着,别去她跟前,若是连累了她犯病,本王定不轻饶!”

翻江倒海的苦涩涌上沈临月心口。

她闭了闭眼,却是又拱手一礼,缓缓道:“王爷,前两日大夫过府,诊出我已有不治之症,时日无多。”

闻言,江君渊眉峰一挑。

沈临月垂着头,声音已然沙哑:“我祖父已致仕,但求王爷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莫在打压我的姐夫何侍郎。”

她尽可能有尊严的说着自己的死,想要求眼前人高抬贵手。

耳畔却突然传入一声冷笑。

“你编造一个将死的理由,以为本王就会放过你们沈家?”

沈临月浑身一颤。

她抬眼,看清了江君渊脸上的凉薄:“你别忘了,当年若不是你祖父以势压人,逼迫雪舞离开京城,本王根本不会娶你,现在这般,是沈家人应得的报应!”

沈临月再也忍不住,眼眶骤然滚烫。

她和江君渊从小指腹为婚,四年前,江君渊却为了林雪舞当众对先帝提出解除婚约!

堂堂丞相府二小姐竟抵不上一个青楼女子!沈临月一时沦为京城笑柄。

她祖父沈老丞相震怒之下,亲自出面让林雪舞离开京城,并上奏逼江君渊履行婚约。

谁也没想到,他们成婚第二年,先帝便驾崩,江君渊摄政后便开始大肆打压沈家……

江君渊看着沈临月强忍眼泪的模样,心里的厌烦更甚。

“你莫忘了,你现在是沈氏,别再让本王看见你为了沈家忙前忙后的恶心模样!”

话落,他径直转身就走。

沈临月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整个人都好似没了温度。

满室死寂。

一阵穿堂风过,沈临月猛地咳嗽起来。

“夫人……”春桃急忙上前,却是悚然一惊。

只见那捂嘴的锦帕上,竟是血迹斑斑……

半月后,端午。

沈临月回到沈家,往昔门生无数的府邸早已门前冷落。

沈临月看着破败的门匾,鼻尖发酸,这时,她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临月,怎么在门口不进去?”

“姐姐。”

沈临月转身,匆忙掩去眸间悲意。

爹娘早逝,是大姐沈清央将她一手带大,两人感情深厚。

沈清央牵过她往里走,温声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沈临月喉间一哽,随即扯开笑颜:“许是天气太热,没什么胃口。”

沈清央攥着她的手紧了紧,到底没说什么。

沈老爷子见两人回来自然欢喜,三人坐在一起吃了团圆饭。

但席间,沈临月却瞥见沈清央手腕上有几处淤痕。

她心里一沉。

等沈老爷子去休息了,她才拉着沈清央问:“姐姐,姐夫是不是又对你动手了?”

沈清央沉默片刻,才道:“你放心,如今我怀孕了,不会有事的。”

沈临月心里一震,猛然看向沈清央的小腹。

沈清央反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而坚韧:“临月,我如今只求祖父安度晚年,摄政王那里……你若受不住,就回家,姐姐拼了命也会护住你的。”

“姐……”沈临月听着她温柔的话语,眼眶止不住的发烫。

她如儿时一般靠上沈清央的肩头,依恋的蹭了蹭。

傍晚时分,沈临月才回了摄政王府。

途径花园,却见花丛中,江君渊正为林雪舞的发髻簪茉莉。

沈临月怔愣一瞬,终是迈步朝江君渊走了过去。

见她过来,江君渊笑意顿无,冷声道:“有事?”

沈临月胸腔仿佛破开一个洞,寒风过境,疼痛难当。

可她退后半步,迎着江君渊冰冷的眼神跪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地面。

“求摄政王网开一面,放过我姐夫,沈临月愿付出任何代价!”

半晌,江君渊淡漠嗓音落入她耳中:“是吗?哪怕本王要你自贬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