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烧着你送我的檀香入梦,我已无数次在梦中和你过完一生”——靳越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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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西京的冬天格外冷,但丝毫不影响许多餐厅大年三十年夜饭坐席爆满。

靳林世交两家今年照旧年夜饭一起吃,下半场转到古色古香的靳家老宅,喝茶打牌,气氛一贯的热闹和谐。

“爸,不是说小叔今年回来过年吗?”靳嘉淮嘴里吃着旁边林栖檀投喂来的薯片,眼神专注于电视上的游戏,边操控游戏边问靳明谦,“我们年夜饭都吃完了,也不见人。”

正和林栖檀父亲林清望烧香品茶的靳明谦随口回答:“你小叔向来神龙不见首尾,习惯就好,说不好又明年再回来了。”

靳嘉淮:“......”

林栖檀又给靳嘉淮投去一块薯片,似是想到什么,她问:“小叔叔是不是好多年没回靳家过年了?”

这几年的年夜饭她就没见过。

靳嘉淮“嗯”了声,就说:“他这几年都在鹭城搞什么科技公司,听我爸说还挺牛逼的。”

“哦,难怪。”林栖檀起身抽了张纸巾擦拭掉手上落下的薯片残渣,坐回去又说,“其实我在鹭城和郑老师学习制香的第一年见过一次小叔叔。”

“还有这回事啊。”

“就凑巧在科技园门口碰见。”

“越舟回来啦!”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的阿姨走到客厅,老远就瞧见院子里出现一抹高大身影,顿时惊喜溢于言表。

闻言,屋里众人齐齐朝门口方向望去。

片刻,就见一个鼻骨高挺,身形优越的男人穿着板正的西装,臂弯搭着件黑色长款大衣,迈着沉稳的步伐徐徐走进屋里。

他生了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五官好似被上帝偏心于精心雕刻的艺术品,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完美,偏肌肤还冷白,身上有股轻描淡写的贵气,此刻神色淡淡,莫名叫人生出种距离感。

“你总算是回来了。”靳明谦放下茶杯,笑容满面的迎上去给了他一个实在的拥抱,很快退开,拍了拍他手臂笑看他,“现在真是愈发成熟了。”

对于这个小自己两轮的弟弟,靳明谦有时候喜欢把他当孩子看待。

靳越舟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醇但不过分厚的嗓音响起:“大哥,新年快乐,抱歉没能及时赶上年夜饭。”

他的嗓音像是雪山之巅融化后的雪水,透着微冷,却不令人感到不适,相反还令人觉得这嗓音就该和他外貌适配。

“没事,回来就好。”

话落,靳明谦拿过靳越舟臂弯上的大衣给阿姨,随后拉着靳越舟到屏风后面的中式茶几前坐下,对面的林清望即放下茶杯和靳越舟寒暄了几句。

牌桌上靳嘉淮母亲沈爱华和林栖檀的母亲兰静娴也适时插话寒暄两句,之后继续和另外两位邻居进行水深火热的牌局。

长辈们寒暄完毕,作为小辈的靳嘉淮停了游戏,拉着林栖檀一起过去打招呼。

“小叔。”

“小叔叔。”

靳越舟手端着兄长刚给他倒上的热茶,神情平淡地扫了眼靳嘉淮,目光才落在一旁的林栖檀身上,轻点了下头。

小姑娘好像比之前还要瘦了。

不过倒是出落得愈发标致。

靳明谦笑看站在旁边的两小孩,浅饮口茶后笑说:“怎么变得拘谨起来了,我可记得你们两小时候最爱跟在小叔后面了。”

林清望也加入打趣:“那会儿栖檀在家除了嘉淮,最常挂嘴边的就是越舟了,经常会问我们寒暑假小叔叔回不回来。”

靳林两家是三代世交,靳嘉淮和林栖檀两相差六个月,一个生在夏天,一个生在冬天,从小就一起玩,甚至幼儿园到大学都是念的同一所学校还是同班级,除了大学选的专业不同,其它时间两人几乎可以说都在一起。

而靳越舟这个小叔,是靳奶奶中年得子生下的,只大他们八岁。

从小品学兼优,外形好,很招人喜欢。

靳嘉淮和林栖檀上小学那会儿,最喜欢这个皮骨相生得好的男高小叔过来接他们放学,靳越舟简直就是他们炫耀的资本,毕竟谁不喜欢好看又像哥哥一样的小叔。

也是因为靳越舟生得好看,又喜欢惯着林栖檀,为此,林栖檀以前还和靳嘉淮打了一架争这个小叔,之后她对靳越舟的称呼就变成了“小叔叔”,这一叫,就是十几年,以至于林栖檀现在习惯了这样叫。

靳越舟喝了口茶,垂下眸淡出声:“久不见面,拘谨些也正常。”

林栖檀看了眼他端茶杯的手,修长干净,叫人无端想到和风细雨中的新竹。

别说,小叔叔手真是生得好看。

靳嘉淮嘿嘿笑了声,随之脱掉鞋子在靳越舟身侧坐下,自顾拿茶杯倒了杯茶去和靳越舟碰杯:“新年新气象,小叔这次回来有没有给我和檀檀带礼物?”

靳越舟说:“这次回来匆忙。”

靳嘉淮瞬间一副要闹的表情,嘟嚷:“那下回你得给我们补上。”

靳越舟点头“嗯”了声。

靳明谦又添上一杯茶,随即抬眼看向旁边的靳越舟,叹说:“二老这次赶巧去崖州度假了,要不然还能见上一面。”

靳越舟:“怪我临时决定回来。”

这两年靳爷爷和靳奶奶春节前夕都会去崖州过冬,前几日落地崖州还买了一栋靠海别墅,说是懒得下次来又租房。

眼下四个男人坐一块,林栖檀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便说:“我去看她们打牌。”

去看打牌只是个借口,装模作样看了半分钟,她就往院中的亭子去。

靳家老宅是座古色古香的江南风庭院,院中随处可见的假山与花草,更有水榭亭碧水悠悠环绕,好似一幅诗意山水画卷。

林栖檀在亭子里坐下,望着碧水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微微失神。

水中人长得很是漂亮。她有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标准的瓜子脸蛋小小,晚风带着丝寒意,撩起了她乌黑浓密的长发,那眉眼在朦胧的月光下被映衬得更加清冷。

这样的她,靳嘉淮会喜欢吗?

抬手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好一会儿,林栖檀终于下定决心摸出中式白色兔绒外套里的手机,给靳嘉淮发了条微信过去。

茶几上的手机振动了下,靳嘉淮伸手去拿手机,点进微信。

两秒后,他回了一个好。

林栖檀说有话对他说,叫他到亭子来。

靳越舟瞥了眼靳嘉淮的手机屏幕,下秒就见靳嘉淮起身对他们说:“檀檀找我,我先去一下。”

林清望笑呵呵点头,叫他赶紧去。

两小孩经常在一块,他们这些长辈已见怪不怪,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开对方玩笑,说什么时候能喝上喜酒,成为亲家。

林栖檀喜欢靳嘉淮这事儿两家都知道,基本明牌的,就是靳嘉淮整日一副散漫吊儿郎当样儿,叫他们有时看不太懂,但心底都默认双方有意,就是一方太端着。

靳嘉淮出现在亭子里,林栖檀心跳开始控制不住地狂跳,仿佛就要跳出胸腔。这跳动的频率如同当年心动那天。

那年她高三,十七岁。

那个大她半岁的少年,就在那个临近高考蝉鸣不止的盛夏,如同蝉鸣,带着整个夏日的浪潮在她耳边轰鸣涌动。

望着昏暗光线下唇角带笑,姿态有些许慵懒的男人,林栖檀深深呼了口气:“嘉淮,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靳嘉淮单手插着口袋,挑眉示意她说。

林栖檀藏在外套口袋里的双手攥成了拳,垂下眼再次呼出一口气,她抬眼就是直直望着靳嘉淮,一鼓作气把憋了好久的话说出口:“我们在一起吧。”

原本正笑的靳嘉淮笑容渐收。

这天到底还是来了。

林栖檀迎来的是一阵沉默,安静得周围能听到冬日的虫鸣。

这种氛围,让她提着心尖咬住了唇。

良久,靳嘉淮直视上林栖檀的眼睛,薄唇抿了抿,方开口:“……檀檀,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一件事,我不该继续瞒着你的。”

林栖檀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无端产生一种不祥预感,果然,下秒,她听到靳嘉淮语气认真说:“我有女朋友了。”

“……什么时候的事?”林栖檀瞳孔微放,呼吸在那瞬间不畅了,浑身的力气好像突然间被抽离。

“……就上周。”

林栖檀有被狠狠打击到,此刻整颗心脏仿佛被人生生用刀割下来,鲜血淋漓,疼得她眼眶发红,一眨眼就滑下一行泪。

不想谈恋爱的靳嘉淮有女朋友了……

“檀檀……”靳嘉淮微微皱眉,上前一步却又觉得不妥退回,无奈叹了口气,“对不起,说好彼此间没有秘密的。那个女孩是上个月我陪你去沉香文化馆认识的,她和你一样喜欢香道,但她更喜欢冒险……”

林栖檀现在思绪好乱,根本不想听。

沉香文化馆那会儿她去洗手间的空档,靳嘉淮就遇上了喜欢的人吗?

难怪那天后来他看着有点不一样。

靳嘉淮像是破罐子破摔了般继续往下说:“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追求极限冒险,过于死板沉闷的东西我真的没法喜欢起来,就好像你和我,我喜欢**,你喜欢循规蹈矩,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在一起,根本不合适。”

林栖檀强忍着眼里的泪不让再落下。

靳嘉淮的话好直白,就差没直接告诉她,他根本没法喜欢上她。

死板沉闷,循规蹈矩。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知道自己的话很伤人,但靳嘉淮一直都知道林栖檀的心思,默了下,还是说:“檀檀,我们太熟了,熟到我心里已经把你当成家人,一想到和你在一起做亲密的事,就会浑身不自在,我对你没有那种——好奇感。”

“……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更不会有**,我没法将我们的关系上升到爱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栖檀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放在口袋里攥成拳头的手慢慢松开。

泪水还是没忍住夺眶而出,

她望着靳嘉淮酸涩地扯了扯唇笑,便再也不看他,径直从他身边快速离开亭子。

靳嘉淮没敢回头看她。

只是目光复杂的望向那片池水。

那层窗户纸终究还是被捅破,往后再见面他们怕是很难再和过去一样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