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车开到林家别墅区门口,林栖檀想要靳越舟将自己放下。靳越舟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抢她一步开了口:“被撞见就说偶遇,我顺路送你回来。”

“......好。”林栖檀觉得也行。

虽是那么想,但她寻思运气也不会那么差,爸妈他们在屋里不出来,就不会知道是谁送她回家。

可今日她就是没那么好运气。

初一家里的阿姨不在,兰静娴只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这不厨房垃圾满了,她得出来扔。

“越舟?”兰静娴看着先后下车的两人,一时诧异,“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靳越舟冲兰静娴点了下头,随后淡定解释:“路上碰见栖檀,顺路送她一程。”

林栖檀叫了声妈,就闭嘴了。

眼下少说话才是正确的。

兰静娴看了眼林栖檀,见她安然无恙,心也就放下,目光又温和落在靳越舟身上,笑笑说:“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这孩子昨晚出去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害得我们担心了一天。”

靳越舟说应该的,然后准备告辞。

却被兰静娴叫住:“你大哥他们刚到,今晚家里包了饺子,你进来一起吃吧。”

闻言,一旁的林栖檀脸色微变。

靳嘉淮也在吗?

靳越舟脚步顿住,面色清冷的转回来,不动声色瞥一眼林栖檀,说好。

两家春节期间经常聚在一起,大年三十今年这家一起过,初一就到那家一起,明年又换过来,如此循环就是几十年。

林家客厅里已经坐着靳家的人,靳嘉淮见林栖檀和靳越舟一起进来,有些惊讶。

早上他问了靳越舟晚上要不要来林家吃饭的,靳越舟明明说有朋友局不来。

现在是怎么个事儿?

靳明谦也惊讶,并问靳越舟:“不是说晚上约了朋友?”

“改时间了。”其实根本没有朋友局。

林栖檀进屋和长辈打完招呼,人就上了二楼,一直到开饭,她才下楼坐下。

这一次,她没和以往一样挨着靳嘉淮旁边坐,而是挨着靳越舟和兰静娴坐下。

靳嘉淮自然知道那是在躲着他。

嘴唇动了动,选择沉默动筷。

从进屋起,林栖檀就没看他,也没和他打招呼,仿佛他就没存在。

沈爱华见了,不由打趣:“檀檀今天怎么不和嘉淮坐一起了,是不是嘉淮欺负你了,跟阿姨说,阿姨给你讨公道。”

今日这两小孩之间的氛围很是微妙,这不禁让她好奇两人是不是闹了什么别扭。

林清望给宝贝闺女打了碗鸡汤放至她面前,也加入打趣:“要真有,今儿就跟你爱华阿姨说,她给你做主。”

“……没有,就是今天想和妈妈坐一起。”林栖檀端起那碗鸡汤喝了一勺,下秒清浅一笑,“还是妈妈煲的鸡汤好喝。”

听到闺女夸自己煲汤好喝,兰静娴嘴角止不住上扬,表情逐渐得意:“也不看你妈煲汤得谁的真传。”

兰静娴确实煲的一手好汤,那手好汤都是林栖檀外婆教的。她是南粤的,南方人嫁到北方来,平日最喜欢进出厨房,阿姨很多时候都是给她打下手的,换了几个阿姨她都不满意厨艺。

用林清望的话来说,南粤人在吃的方面就是专业,一个个都是法证先锋,那张嘴神奇得很,死的活的什么工艺都能尝出来。

话题突然扯到煲汤上,大人们便顺着聊上了南粤的美食,三两句话就把林栖檀和靳嘉淮抛脑后了。

不过没持续多久,话题引到了安静动筷的靳越舟身上,是兰静娴引发的话题:“越舟,在鹭城这几年有没有遇到合适的姑娘啊?”

靳越舟过了这个年马上三十三了,对于他的婚事,靳家人一直挺关心的,正好这次他回来,靳明谦和沈爱华商量了下,决定拜托林家帮忙问出这个口,怕兄嫂关心多了惹嫌。

靳越舟抬眼看向兰静娴:“没有。”

“是太忙了没时间谈朋友吗?”

“不是。”

“那就是还没遇到合适的。”

靳越舟想说算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改成:“没有结婚的打算。”

话落,餐桌一时陷入沉寂。

片刻,兰静娴尴尬笑笑说:“……你不会也想当个不婚主义吧?”

靳越舟平声回答:“也未尝不可。”

“……”

兰静娴摆手作无所谓笑笑:“话现在是这样说啦,等你真遇见那个想要厮守一生的人,自然会改变想法。”

这个时代,不想结婚的人很普遍。都觉得婚姻对自己来说没有那么重要,既不想放弃自由,也不想承担责任。

兰静娴都五十好几的人,只当靳越舟从小被宠着长大养成了心气高,眼光自然高,寻常姑娘哪能入得了他眼。

见聊到这份上,沈爱华准备好的相亲名单全都咽回肚子里,夹蒜片就着饺子吃,看接下来还能聊成什么样。

兰静娴表情无奈看了眼靳家夫妇二人。

再问下去,她也怕惹人嫌了。

靳明谦见状,咳了声,跳过这个冷场话题,问起了靳越舟公司最近的情况。

靳越舟说:“西舟现在主要研发的产品是新一代数字人,目前在测试阶段。比上一代更逼真,很难让人一眼识破是AI。”

林清望往碗里夹了块白切鸡,好奇开口:“意思是新一代更生动吗?我看网上那些AI都过于僵硬。”

靳越舟落筷看向他:“新一代各方面都会无限接近人类,可以说是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最终将实际应用落地场景。”

读研究生即将毕业那年,靳越舟和发小参加了一场“人工智能产业大会”,之后就萌生了闯入人工智能这条赛道创业。

这两年,西舟科技的AI技术主要应用在金融、办公、教育、医疗领域。这一次新一代AI数字人的核心功能还是替代真人服务,提供日常陪伴,完成一些内容生产,以及简单功能工作,但不再是僵硬的数字人,而是有人类情感的数字人。

听了靳越舟的回答,靳明谦顿感兴趣,笑说:“那等你们研发好,给华安换个数字员工呗,之前那个冷冰冰的没有亲和力。”

华安是靳家的医药企业。

现在时代科技发展迅速,很多企业都用上了数字员工,华安自然也紧跟“聘用”,不过却不用付薪资,而是蹭了亲友好处。

靳越舟淡笑点头,说好。

没人搭理林栖檀和靳嘉淮,这顿饭林栖檀吃得倒是舒心,喝完鸡汤,夹了半碗饺子蘸酱汁吃完,就落筷说吃饱了。

兰静娴瞧了眼林栖檀,才发觉她脸色瞧着不是很好,忙关心问:“是不是不舒服,怎么就吃这么点?”

另外几个长辈也相继关心问一嘴。

林栖檀微笑摇头:“下午和储宁在外面吃了点,不是很饿。”

远在新西兰看星星的储宁打了个喷嚏。

兰静娴信了林栖檀的话。

下午林栖檀给她回消息没多久,她又拨个电话过去,问林栖檀在哪。林栖檀告诉她,准备和储宁出去逛街,逛完就回林家吃晚饭。

和众人打过招呼,林栖檀起身提步上楼。回房间第一件事就是点上线香,打开床头柜上放的黑胶唱片机。

很快里面传来悠扬的古典乐。

每次不舒心的时候,林栖檀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点上香,播放黑胶唱片机,闻着淡然的香气,听着柔和的古典乐舒缓情绪。

这个时候,她身心最放松。

自从接触香文化起,这个习惯她就一直保持到现在,这一保持,就是三年多,那年她二十一岁,大学刚毕业。

楼下的靳越舟见林栖檀离席,没多久也落筷,说一会有个公事视频要打,落下一句你们慢慢吃,就起身出了林家。

卧室的窗户没开,林栖檀挪步到窗边准备开点窗户透气,垂下眸正好见靳越舟从前院走出来。

他穿着黑色大衣,身姿笔挺,在夜色中驻足摸兜掏出烟和打火机。往嘴里衔一支,欲要点火时抬起眸,恰好看见她。

四目相对。

他点火的动作顿住。

那天说不清和靳越舟对视的感觉,林栖檀只觉得那个眼神似乎带着某种深意,短短几秒,她像被烫着般迅速退后。

窗户边再无身影。

靳越舟敛去眼底情绪,又恢复一片淡然,嘴里那支烟最终没被点燃。

上了车。

掌着方向盘半晌,他望了眼刚才那窗户位置,眸色幽深,薄唇紧抿。

片刻,只见他拿起中控台上的手机,解锁,从微信列表里点开一个挽着发,穿着白裙的女人头像,敲击一句话发过去。

林栖檀转身,床上的手机响了声。

她过去拿起,摁亮屏幕点进微信,眸色微闪。是靳越舟发来的消息。

他问:【要不要出去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