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此时才正眼看到她三年后的样子。

着一相绿色宫装,上面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领口和袖边都镶着一圈大小一致的珍珠。

雍容华贵、通身的气派。

早已不见当初的落魄。

遥记那年,杏花微雨。

正是在长兴十七年的春日。

草长莺飞、桃红柳绿的时节。

国公府世子邀约京城勋贵,在秦准河畔大摆宴席。

其中倍受瞩目的一项乐子,便是发卖10只由宋妈妈亲手调养出来扬州瘦马。

而她,正是这十只瘦马中的一只。

瘦马不是马。

而是人牙婆子花些碎银,买了贫苦人家面容俊俏、骨相窈窕的女娃,自幼养在家中。

日日调理她们的行动坐卧身形语态,教习她们琴棋书画莺歌漫舞。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教会她们以色娱人,伺候男人的本事。

只消养上个五六年光景,待这些瘦马们及笄之年,便高价发卖了去,转手便得千两银百两金的报酬。

这其中,扬州的瘦马最是出名,青楼楚馆买了,往往艳名高炽,成了当红的头牌。

更是有些命好的,会被富贵人家的老爷买去做妾,充当门面。

而扬州瘦马中最有名的,则当属城北宋妈妈。

她教出来的瘦马,从来不会去烟花柳巷青楼楚馆这类的腌臜地,而是会被大渊国的王公贵族们争破了头地抢走。

且这一次尤其要隆重些,因为宋妈妈已经放出话来,这一批瘦马是她的收官之作。

此后她就要金盆洗手,削发为尼,为自己这些年行的不义去佛前赎罪去了。

那日一早,我便带着小厮,打马街头。

此番我必要抢一个最好的瘦马回府,好好尝尝鲜儿!

当桑苒月摘下面纱那一刻,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如擂鼓。

玉肌凝香、娇小玲珑,水灵灵的双眸熠熠生辉,直看到我心底里。

我花重金将她抢下,带回府中。

我喜欢她在一众含胸弯腰的瘦马中,那挺直的脊梁。

也喜欢她说话时,温声中带着清冷的音调。

还喜欢她看着我时,总是带着点点笑意的丹凤眼。

但现在想来,那笑意可能是寄我篱下时,不得不展露,并非发自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