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直到一日晚上,沈镜呈出去应酬。

回来时已经是凌晨,在沙发上醉倒的不省人事。

我在原地愣了一会,才想起去帮沈镜呈解开颈部系带,好让他进房里睡。

刚靠近,便见沈镜呈突然睁开因醉酒猩红的眼,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目光晦暗发寒,似夹杂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恨意。

见状,我朝他伸去的手顿在了半空,心口突然发凉,像有什么难以承受的事实即将浮出水面。

我听到沈镜呈冷冰冰的对我说,“你知道吗,因为你,我妈到死都死的不安宁,口中一直念着我的名字,希望我能恢复正常的娶妻生子。”

“可我却连我妈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顾文斐,我后悔和你在一起了。”

一瞬间,我如坠冰窟,浑身血液砭骨寒冷,整个人无法自控的发起抖起来。

沈镜呈怎么能这样说。

失去父母的何止是他一人。

十年前,为了和他在一起,我不顾父母阻拦胁迫,甚至因他一意孤行的与父母断绝了往来。

直到五年后,心中一直记挂我的父母偷偷来看我,却在回去的路上不幸出车祸意外双亡。

在他们死之前,我都没来得及再与他们见一面。

那时的我凄入肝脾,后悔的情绪让我几乎崩溃。

是沈镜呈在一旁不分昼夜的安抚我、照顾我,承诺会永远爱我陪伴在我身旁,才让我一点一点的从悲痛中走出。

我说为什么一夜之间,沈镜呈突然对我冷淡了起来,身边情人不断,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甚至连沈妙同找人侵犯我的原因,我也猜到了。

都是为了沈镜呈他妈死前念叨的,希望他恢复正常的娶妻生子。

也许沈妙同觉得只要我身子脏了,沈镜呈就会嫌弃我肮脏恶心,和我分开。

可是她不知道,就算没有了我,也还有其他更年轻的男人纠缠沈镜呈,只要沈镜呈的取向是男性,他就永远都不可能和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

耳边一片嗡鸣,眼前锃亮刺目的我快要看不清眼前的路。

我只记得我哭了笑,笑了又继续哭,惨痛的像个疯子一样在哀嚎。

等我再稍微恢复意识时,手腕处传来了尖锐的疼痛感。

手腕上被划出了几道极深的口子,鲜血汩汩从中流出,混合着手臂上布满的新旧不一、被我划的伤痕累累的疤痕,看起来狰狞恐怖极了。

我随手扔掉手中尖锐的利器,脱力的靠墙瘫倒在地,额上冷汗涔涔,唇色惨白似纸。

直到第二日,早上醒来的沈镜呈敲响了厕所的门,“阿斐,你在里面吗?”

我胡乱的应了一声,终于从失神迷茫的状态中重新收拢理智,撑着墙慢慢站起身。

我毫无情绪起伏的扫过手臂上鲜血略显凝固结痂的口子,早已习以为常,平静木然地把卷起的袖子放下遮盖住手臂,才走了出去。

此刻的沈镜呈早已忘了醉酒时,对我说过的比刀子还狠的话,面对我神情依旧和往常一样。

他突然注意到我的脸色惨淡灰白,眼神迟缓木然,好似一夜间缺失了某种情绪,衬衣袖口亦凌乱的不成样。

可沈镜呈注视着我,只是在原地顿了顿,“阿斐,你……”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视若无睹的走开了。

明明沈镜呈再走前一步,或再追问几句,就能发现我此刻的异常,或看见我袖口边缘沾上的干涸血渍,可是他没有。

我心中悲哀极了。

沈镜呈早就不在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