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校场寂静一片,好像远处的操练声都小了许多。 沈繁霜凌烈的目光扫过众人。 “无论沈青玦是否叛国,她曾为大梁洒下的鲜血,不容抹杀!更不容你们耻笑!” 可下一刻,有人狠狠出声。 “一个女人怎能做出如此功绩,怕是跟真正的功臣睡了,才有如此盛名!” 我浑身血液寸寸凝结,还没待我反应过来,沈繁霜怒喝一声:“闭嘴!” 我看见沈繁霜丢开长枪,赤手空拳的冲了上去。 可她身手再好,也终究寡不敌众。 我看着那些人疯了一样殴打她,拳拳到肉。 我拼命的拦住那些人的拳脚。 “住手!你们这群疯子!” “我沈青玦没有叛国!没有!” 我眼前一片血红,可我除了一遍遍的嘶吼,什么都做不了。 沈繁霜被打的嘴角染血,忍受着那些人的拳脚,摇摇晃晃的站起。 “爹爹说过,沈家人,从不跪地求饶……” 我的泪骤然奔涌而出! 陈博荣也听到了这句话,眉间的疤漫出戾气。 “不跪?好,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那骨气!” 下一刻,他捡起那杆长枪,重重朝沈繁霜的膝窝砸去! 清脆的骨裂声刺入我耳中。 我目眦欲裂:“不要!” …… 当夜,沈繁霜是被人抬回将军府的。 我跪在她身边,碰都不敢碰她,只能嘶吼:“来人!救救她!来人!” 这一刻,我恨极了我自己,为何要输掉那场仗! 为何代替沈繁霜受此折磨的不是我! 终于有人出来,急急将我姐抬进了府,我娘跌跌撞撞的冲过来,险些晕过去。 直到后半夜,府中人才终于请来了大夫。 我站在门口,看着大夫一番诊治后,重重叹了口气。 “夫人,您女儿这腿伤……难治。” 我娘吓白了脸,不住的恳求:“大夫,无论您要多少诊金我们都出,您救救我女儿。” 大夫摇了摇头,将药方放在我娘手里。 “一日三服,她哪怕好了,日后,这右腿也难恢复如初了。” 我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明明烈日当头,我却如坠冰窖。 等我回过神来,我娘已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她冲进祠堂,扑的一下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各位先祖,救救我女儿,她的腿不能坏啊!” “亡夫死时年仅三十,小女青玦更是早夭,如今将军府只剩我和繁霜。” “繁霜生来性傲,从小便立志杀尽贼寇以身报国,可若成了瘸子她要怎么办!” “求先祖怜悯,求先祖怜悯!” “青玦,你也在天上保佑你姐啊。” 我一怔,却见不起眼的角落里,我的灵位,竟列其上! 原来不知何时,娘亲早已将我归于先烈之侧,日夜供奉。 我娘说:“青玦,这些年你姐姐很苦,你别恨她,要保佑她。” 泪倏然落下,我哽咽出声:“娘,我不恨她,我只恨自己。” 我对着祖宗牌位跪了下去。 “求先祖显灵,若能换回我姐姐的腿,我愿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三日后,沈繁霜醒了,娘亲没敢跟她说断腿的事。 可我分明看见,在娘走后,她摸着那只断腿,眼周血红。 我苦笑一声:“娘,你失算了。” 沈繁霜从军多年,怎可能连这种事都判断不出。 这天,我跟着娘又到了祠堂。 我与她一同跪下,祈求先祖显灵,让繁霜病愈如初。 可这时,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夹杂着下人惊惶的声音。 “大姑娘,您的腿还不可下地啊!” 我惊的扭头,却见沈繁霜拖着断腿,一步一挪的走进来。 她盯着我的牌位,眼睛好似染血。 “您果然给她刻了牌位,让她入了祠堂!” 我站起身,看着她眼中的狠与恨,心如刀绞。 “姐姐,是我的错,不怪娘。” 娘亲有些无措:“繁霜,我只是想求先祖保佑。” 沈繁霜陡然爆发起来:“那她又算什么!” “您可有想过,我们为何会变成今天这样!我又为何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沈青玦这个叛国贼!” 我娘下意识开口:“她不是。” 她握住沈繁霜的手:“你赶紧回去躺着,会好起来的。” 沈繁霜重重甩开她的手:“好起来?我已然注定残废,如何能好起来!” 我娘不慎朝后仰倒,却撞到了我的灵位。 啪! 我的灵位,就这么裂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