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婠容承胤第21章

医院,长廊。

走道里没有阳光,只有清冷的白炽灯打在地上。

宴非白淋着这冰冷的光,只觉得心都是湿的,可故事还在继续。

“后来,她亲自把母亲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廖老师回忆起那天,是下着雨的,天空灰蒙无光。

苏清婠脸上一片麻木,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被束缚带绑着,捆在床上动弹不得,嘴里不停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语。

“老师,我是罪人。”苏清婠站在医院大门口,声线没有起伏,“我逼疯了自己的母亲,还送她进了这个不人不鬼的地狱。”

“我才是魔鬼。”

廖老师看着她无神的双眼,心里一颤。

她是心理学教授,清楚苏清婠现在的心理状况十分糟糕。于是她只能竭尽全力的安抚苏清婠,让她从自责中走出来。

但是杨守仁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连着几天,他都会蹲守在苏清婠必经之地,甚至他还能闯进了苏清婠的家,每次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她面前,让苏清婠不堪其扰,精力憔悴。

最终压垮苏清婠的,是破掉的舞鞋。

很多时候,不一定要大喜大悲才能让人崩溃,当压力不断累积之后,压垮骆驼的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

苏清婠捧着破损的舞鞋,忽然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

她跪在地上,要把身体里所有的痛苦都通过眼泪流出来,和宴非白离别时,母亲疯掉时,在精神病院时没掉落的泪,都在此刻奔涌而出。

她的悲鸣,是最哀恸的乐章;她的面容,最悲悯的画卷。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流尽了眼泪,木然的走进浴室,打开了花洒。

温热的水流冲洒在身上,但是她感受不到温度。

苏清婠伸出细弱的手腕来,没有一丝犹豫的,狠狠割了下去。

……

廖老师看着自己的手腕,哑声说:“她那个时候有多绝望呢,割下的伤口,深可见骨。”

她每次回想,心都久久不能平静,胸口淤积的沉重压着她难受。

“两次,人哪能一个月死两次呢?而且两次都没想活下来。”

“后来呢?”宴非白颤声问。

“后来,君维发现不对劲去她家找她,及时送到了医院。又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把杨守仁送进了监狱。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让她的抑郁症缓下来。”

廖老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她已经闻过很多遍,不想再闻了。

宴非白痛苦的皱眉,眼里装满了茫然。

这五年来,他设想过万种自己离开后苏清婠的生活,可他从未没有想过是这种情形。

耳边廖老师的声音仍在响着。

“她是亲手送自己去向死亡三次的人,她的情绪和心态我们完全体会不了。”

“每一次面向死亡的时候,她在想什么,究竟对这个世界抱着怎样的绝望呢?”

宴非白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腕,心钝钝的疼。

是啊,究竟是有多绝望呢?

更他厌弃自己的是,这三次,自己都在哪里?

廖老师看着他红紫的手掌,明白他内心的挣扎,叹了一口气。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自责,也不是同情她有多可怜。”

“而是想告诉你,这五年,她有很努力的活着,她试图救过自己。”

宴非白迎上她沉沉的目光,眼里一片湿润。

“而且,我觉得小童醒来后,能够再见你一面。”

容承胤到病房前时,愣了一会。

他竟然看见,宴非白和自己母亲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聊天。宴非白的眼眶通红,脚底还积晕着水滴。

容承胤不自觉的,放缓了脚步。

“你说得对,我太傲慢了。”宴非白垂着头,看着视线里的皮鞋,沙哑着开口。

“我的自负,让我看不见她隐藏在面具下痛苦。”

容承胤怔住了。他原以为像宴非白这样的人,会一直骄傲的活下去,看不到自己的缺点。

如今,他的幡然醒悟,算迟还是算不迟呢?

他神情复杂的看向隔离室里的苏清婠,没有说话。

这时,主治医生匆匆赶来说:“你们都在就好。”

他脸上的凝重,让三人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医生深深的看了每人一眼,似乎在思忖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接下里,他的话如同滴进滚油的水滴,让宴非白的神志霎时迸裂。

“如果患者再醒不过来,极有可能恼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