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京郊码头

为显示对婆母的看重,程氏和今日休沐的长子沈淮瑾一同在码头边侯着。

沈家世代都是农民,到了沈永言这一辈的时候,村里的先生断言他是个读书的料子,是以,年轻守寡的沈母说动族中人供儿子读书。

沈永言最终也算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从秀才到举人,最后被钦点为进士。

与他同期的进士,最差也是四品,沈永言自升任五品以来,已经有六年时间没有往上升迁。

明眼都知道是因为他背后无人的缘故,好在,沈永言不是什么爱慕虚荣之人,虽然盼着往高处走,但对如今的现状也还算满意。

“母亲,外面的日头有些晒,要不你进轿中歇一会吧,孩儿在外面等着就行。”

“母亲没事,估摸着时间,你祖母她们应该也快到了。”

“你祖母什么性情你又不是不知,待会若是没看见我,又该有话说了。”

沈淮瑾低垂下眉目,敛住了眼底晦暗不明之色。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一艘船只缓缓往岸边停泊,眼尖的下人当即跑上前回禀:“大娘子,是老太太她们。”

程氏点了点头,扯了扯唇角,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

没过多久,一妙龄女子搀扶老妇人缓缓从船内走了出来。

正是沈家的老太太和二房的闺女沈欢。

“儿媳见过母亲。”

“孙儿给祖母请安。”

程氏和沈淮瑾上前见礼。

沈欢也对着程氏行了个晚辈礼。

“见过大伯母。”

沈永言未中进士之前,沈老太太是个地地道道的村妇,后来发达之后,卖了田地,买了宅子,沈永成则是在京城周边做起了生意,日子也算是一天比一天富足。

“都起来吧。”

老太太见着沈淮瑾,才算是给了几分笑脸。

“祖母,你和妹妹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行上轿,回去好好歇息一番。”

“瑾哥儿长大不少,比以前也更懂事些了”

“祖母,孙儿扶你上轿。”

老太太和沈欢同承一轿,程氏和张妈妈坐在一处,沈淮瑾则是骑马走在后面。

一行人回到沈府宅院之时,沈永言已经回府,亲自带着府内一众人等在门口候着。

“儿子给母亲请安。”

母子二人相见,自然少不了一番共诉衷肠,程氏暗自翻了一个白眼,上前说道:“官人,母亲在船上呆了这么些日子,只怕累了,不若让母亲回院中歇息一会,有什么话等晚间吃饭的时候说也是一样的。”

“还是娘子想的周到。”

沈永言扶着老太太回了提前收拾好的院子,乌泱泱的一群人自然又少不了跟在后面。

许是真累了,老太太回到院子里后直接歇下了,倒是没找事。

程氏打发了几个小娘各回各的院,等晚一点的时候再来老太太这里请安。

正院内。

程氏看向有些站立不安的沈欢。

沈欢和沈婉是同一年出生的,只是差了月份。

“欢儿,你是留在老太太这里,还是想和其他几个姐姐妹妹待在一处?”

因着和弟妹不睦的缘故,程氏对二房的几个孩子也不怎么关注,此次沈欢过来,她做好一个长辈该做的本分就好,也没想着要对她怎么格外照顾。

“大伯母,我能不能和婉姐姐待在一处?”

正吃着沈淮瑾从外带回来的糕点的沈婉,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诧异的看向沈欢。

她和这位堂妹素来没什么交集,更谈不上姐妹情深。

难道是她表现的太有亲和力了?

程氏心里自然是不愿的,但她身为长辈也不可能直接拒绝,于是转头看向沈婉:“婉儿,你怎么想?”

沈婉冲着她摊了摊手。

母亲不好拒绝,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婉姐姐,我们年龄相仿,住在一起,许氏能够说到一处。”沈欢柔声开口。

“母亲,既然欢妹妹如此说,那就安排她住在绛云轩吧。”

不过是院子里多个人而已,也碍不着她什么事。

女儿都同意了,程氏自是不好再说什么。

“婉儿,你今儿个定也是累了,也回去歇会吧。”

“那女儿就先回去了。”

沈婉起身,白芷连忙过来扶她,沈欢见了,忙抬脚跟了上去。

“大娘子,二房那位若是贺喜,也该派个哥儿过来,让一个姑娘跟着老太太过来……”

程氏抿了一口茶水:“沈欢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让她这个时候到京城来,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

张妈妈皱眉:“二房最近几年生意做的是还不错,可士农工商,欢姑娘到底是商户之女,在京城议亲的话,只怕入不了官宦人家的眼,就算是借咱们主君的姑娘,那也是侄女,到底隔了一层。”

“若我和柳氏关系不错,未必不会替她的孩子好好筹谋,如今么,婉儿大婚前后,定是有不少人上门贺喜,能不能被哪家大娘子瞧上,就看她自个的造化了。”

绛云轩处。

沈婉懒懒的开口道:“妹妹瞧上了哪间屋子只管和白芷白兰说,她们自会帮你收拾,缺什么也可提出来。”

“婉姐姐这里没什么不好的,欢儿……”

沈婉微抬了抬手:“我有些累了,白芷,你好生照顾着妹妹,将东边那边的厢房收拾一间出来。”

“是,姑娘。”

沈婉吩咐完,径自回了内间休息。

白芷很快就带着几个小丫头将厢房收拾出来,领着沈欢进去。

“欢姑娘,你瞧瞧,如果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合适或者缺什么,奴婢现在就让人撤换掉。”

沈欢忙低声道:“没什么不合适的,劳烦姐姐了。”

“这是奴婢的本分,姑娘也歇息一会吧,没别的什么事的话,奴婢就先下去了,姑娘那边离不得人。”

白芷快步出了门,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难怪姑娘一路上都不太搭理这位,用姑娘往日里的话,就是和这样的人说话太费劲了一些。

沈欢缓缓在榻上坐下来,跟她一起过来的小丫头在旁边收拾着东西。

“姑娘,这婉姑娘性子也太傲了一点,再怎么着,你们也是一家子姐妹,奴婢觉着她和你一点都不亲近。”

沈欢看了她一眼:“这里是沈府,可不是在咱们家,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