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里的鲜血顺着雪地里的凹陷处盈满,现出猩红的“司烨”三个字来。

仿佛刻在地上的一道符咒。

将躺在旁边的人的生命,寸缕不留的如数吸走。

远处有烟花凌空盛开炸响,一声又一声。

“嘭,嘭,嘭”。

就像血液在耳膜上鼓动的节奏,司烨身子晃了晃,险些软了膝盖跪倒在地。

“主子!”

项南的惊呼在对面响起,随即便戛然而止。

那满目的鲜血,将桑榆衬托得,像是这个冬日最绝美的花。

司烨抬起木然的脸,指着地上的人问道:“她怎么了?”

项南跪在桑榆的身边,伸指在鼻下探息。

只停顿了片刻,那指尖便狠狠一颤。

“主子。”项南收回了手,面露悲戚,“桑榆,死了。”

死了。

司烨晃了神,胸口在项南话落后倏然一空,像是有什么随着话一同消失在了空气里。

他朝桑榆走近了两步,手臂不自觉地想要去碰一碰地上的人。

可当他目光落在那枯枝般地手指上时,身体骤然一僵。

那么瘦,简直不像一个能提枪弄剑地暗卫。

怔愣了良久,司烨直起了身,神情恢复淡漠。

“那就葬了吧。”

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桑榆地一生潦草的画下了定音。

项南看着司烨地背影,又把视线落回到了没了声息的人身上。

这就是帝王,最是无情。

项南抱起了桑榆,一步一步朝宫外走去。

司烨漫无目的地在宫里走着,他一向独来独往,即使登上帝位也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伺候。

最能接近他地人,只有桑榆。

衣食起居,全权由她打点。

比其“司烨最趁手地武器”,桑榆更像是另一个“司烨”。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在御花园前停下了脚步。

寒风裹着梅花的冷香飘来,司烨眼角柔了下来。

“阿桑,朕还想看你在梅园舞剑……”

他含笑的转过头,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司烨那丁点的笑意凝固在了嘴角。

突如其来的,心口的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无尽的虚无涌入。

司烨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桑榆死了,他的身后再没有那个唯命是从的人了。

三个月后。

江南小镇,沿途叫卖的商贩操着一口软糯似水的口音。

天气是过了冬的难得大太阳,被暖阳一晒整个人都舒坦万分。

拱桥下,一个灰扑扑身影正斜斜的躺着。

这人脸上戴着面具,浑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不知男女。

“她娘的,好狗不挡道!”一道粗犷的声音兀然响起。

那灰袍人往旁挪了挪,便没了动静。

髯须壮汉显然不满意,他打算一脚将人踢开。

却不成想脚下的人以一种诡异的身法闪开了,接着一阵钝痛传来,竟是他踢在了石柱上。

“过刚易折。”灰袍人慢吞吞的站直了身子,声音嘶哑的劝诫道,“为人和善些。”

拱桥正对面的酒楼上,两个男子坐在窗边。

从二人方向看去,正好能将灰袍人的位置看得一清二楚。

“飞云踏雪?”其中一个银袍男子若有所思地呢喃,“这可是司烨的独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