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些天继母她们做戏基本都做全套,有时候上学接送,继母都亲力亲为。

早饭时我爸摆出一家之主的气势说:「这才像话,和和睦睦的一家多好。」

我跟继母就都斯斯文文地笑,说解开了心结就好。

现在的情况就很像一出戏,我爸是独裁专制大男子主义的总裁,而我和继母则在争夺日后财富的掌控权。

这过程就像走钢丝,继母太擅长表演,我必须在我爸面前狠狠撕开继母的面具,让她彻底跌入悬崖。

这天下雨,放学我收拾好书包来到学校门口,突然看见一个身影。

我瞳孔瞬间紧缩。

那是,我妈。

她打着一把黑色雨伞,穿着一套银灰色职场西装,看起来干练清爽。我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我妈。

我猛然想起,上辈子其实我妈也在下雨天来见过我。

上一世我跟我妈关系其实并不好。

我三岁的时候我妈跟我爸就离婚了,她没要我,选择自己远走高飞。

我对小时候记忆并不多,模模糊糊记得我总被别的小朋友嘲笑没有妈妈,然后一个人抱着玩具在家里哭。

我爸总说我妈不要我了,我妈是个抛夫弃女的坏女人,喝醉了的时候他会大吼,把我妈的照片撕得粉碎。

在我爸的耳濡目染下,我恨上了我妈。

我妈在我高一的时候回我们市做生意,来找我,我却总是吼她,让她走。

我妈性子冷,不像继母那样擅长花言巧语,加上我从来不肯听她的,于是关系越来越僵。像两个陌生人。

以至于我爸走后,继母和生母之间谁做监护人,我毫无犹豫选择了继母。

我以为要选择对你好的。

可是,对你好的可能只是面具,而真正对你好的人也许只是不善言辞。

当我惨死在缅北,魂魄浑浑噩噩地飘着的时候,我以为我再也回不到故土。我爸走了,我妈不爱我,我没有别的亲人了。

可我没想到,我妈居然查到了我在哪,去缅北口岸跟园区的人做交易,换回了我的尸体。

那是场极其不对等的交易。

园区老板笑疯了,骂我妈是个傻女人,还真愿意付钱,就为了拿回女儿的尸骨。

我妈抱着我的尸体,眼泪一滴滴落在我身上。

「然然,妈妈来了。别怕,然然,妈妈来接你了……」

此刻回过神来,我已经冲了上去。

「妈……」我哽咽着喊她,眼睛酸涩。

我妈一愣,神色有点闪躲:「我不是来看你的,就是正好路过。这伞你要是不要就算了。」

她不敢看我,因为这几年每次看到她我都让她走,说不想看见她。

上辈子下雨她来送伞,我把她的伞狠狠扔在地上,踩得稀巴烂:

「你不是抛弃了我吗,现在来装什么亲情啊?来不及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妈!」

我气她不要我,用最尖锐的言语攻击她,把我妈一次次推出去。而我妈性子内向,表达也越来越生疏。

我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我突然发现她流泪了,疑惑道:「你哭了?」

我妈为什么看到我会哭呢?我记得上辈子这时候我们在冷战,我妈用冷面来掩盖对我的关心,当时她没有哭。

难道,我妈也重生了?

「妈,你……」

我妈抹了抹眼睛,有些愣神:「我哭了吗?」

嘀嘀——

身后传来汽车尖锐的嗡鸣。

「走吧,我妈来接我们了。」杨浅浅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

我刚跟她说话,回头我妈就已经不见了。

……

车上,继母语气不经意地问我:「然然,那是你亲妈吗?她来找你啊?」

我神色淡定:「正好碰到了,就打了个招呼。」

继母上辈子故意讨我欢心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我跟生母关系很差。而她装慈母趁虚而入,正好填补缺失的母爱,得到我的信任。

如果她发现我和生母关系又变好了,她肯定会想尽办法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继母心狠手辣,会不会下死手也很难说。

所以我依然表现得很冷漠,跟我妈处不到一起,防止继母动其他心思。

可继母疑心病很重。

晚饭时,我爸冷冰冰地问我:「盛然,你今天见你妈了?」

见我默认,我爸重重地把碗筷拍在桌上,勃然大怒:「我不是说了让你别见你妈吗?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你妈当年抛弃了这个家,抛弃了你,你不知道?!」

我爸生气了。

我爸恨我妈,这些年他一直在灌输对我妈的恨,甚至不允许我去单独见我妈,更不允许听见任何我妈的好话。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恨我妈,但我觉得他是错的。

重活一世,我知道我妈不是他嘴里的那种坏女人。

继母柔着嗓音劝:「哎你别这么大声,吓着孩子了。然然有分寸的,知道谁是好人。」

我淡淡扫了继母一眼。

我爸是怎么知道我见到了我妈的,应该是某人在煽风点火吧?而她现在还在这里充好人。

继母一脸关切为我打抱不平:「然然这孩子也是苦,你妈……唉,前阵子你出事我发消息给你妈,你妈都不愿意来看你,这都是什么妈啊。」

我心里觉得好笑。

她发消息了么,估计是故意发错号了吧,刻意在这里表演。

我吃完嘴里的鸡翅,抹了抹嘴淡定道:

「是啊,我跟我妈才没什么话要说呢。这不是阿姨缺钱吗,我正好去找那个女人要钱。反正她抛弃我,找她要钱也不为过。」

我表现得很是同情:「阿姨,我实在想不到怎么为你凑钱了。正好我妈来了,不要白不要。」

继母的脸色瞬间僵住了。

我爸也板起了脸,问继母:「要钱?怎么回事?」

「阿姨前几天来找我借钱,五万块,我实在拿不出来。阿姨说她妹妹要动手术,急需用钱呢。」我解释道。

我爸脸色阴沉又怀疑:「什么手术,我怎么不知道?」

我爸对钱管得最严了,继母又不敢露出看上我家财产的意思,从来不敢跟我爸要钱,一直老老实实当家庭主妇。

继母支支吾吾,嗫嚅道:「一个小手术。」

「小手术?小手术需要五万块?」我爸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