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天呐,那是表小姐吗?竟然跑来跟人私会,好歹是个大家闺秀。”

“我呸,什么大家闺秀,长得那副狐媚子模样,能是什么安分守己的。”

“就是,在这种地方私会男人,也不怕污了佛祖的眼。”

......

归云寺后山,一片烂漫杏花林中,傅家的丫鬟婆子七嘴八舌对着远处一个少女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语气里全是鄙夷。

一袭浅碧色襦裙的少女站在一颗杏树下,风吹动雪白的杏花,自空中徐徐飘落,落在她乌黑的发髻之上,更衬得少女肤白胜雪,宛若花中仙子。

对面的男人见此情形,眼睛都看直了,心内算计着时候差不多,知道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立马深情款款道:“心儿,我心悦你,你跟我走吧,我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远处的动静纪茗心早就注意到了,看着面前这突然蹦出来的男人,嘴里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心念一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鸦羽似的细密长睫微垂,掩住眼底的情绪,声音轻软地问:“你说,我跟你两情相悦,我来这里是为了跟你私奔?”

李卓连连点头,一脸委屈道:“心儿,来归元寺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不会是后悔了吧?我一颗心都给了你,你不能抛弃我啊。”

纪茗心被他这一通酸话说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想说什么,外面的人似乎终于忍不下去了,弄出动静往这边走来。

她抬眼就看到舅母魏氏带着一群丫鬟婆子走了过来,正要行礼,就听对方义正言辞道:“表小姐大了,有了这种心思也是正常,跟家里说一声,自有老太太为您做主,何必做出这样没脸的事情来?让傅家的女儿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纪茗心瞅了一眼站在边上,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的大表哥傅淮南,总算明白事出为何了。

外祖母病了的这些日子,隐隐透露出想让她嫁给表哥,亲上加亲的意思,纪茗心也知道这其实是在为她的以后打算。

但很显然,舅母看不上自己,于是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纪茗心暗叹一声,既为了外祖母的用心良苦,也为了舅母的心急。不说别的,光是近亲这一项,表哥就不可能是她的夫婿人选,这门婚事她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落在李卓身上,眼神中有与外貌不相称的锋利一闪而逝,声音依旧轻软:“我也想知道,你既说心悦我,怎么不光明正大去家里提亲,反而骗我跟你私奔呢?”

聘则为妻奔则为妾,这样简单的道理,谁会不懂。

难道她纪茗心看起来像是为了情爱不顾一切的蠢货?

李卓心中涌上愤恨,如果可以,他又何尝想用这样的手段来算计一个女子,可即使是傅家人使这见不得人的计俩往外推的表小姐,对他来说,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他的语气自卑又难过:“你不是说过不嫌弃我吗?怎么又提这个?我一个庶子,哪有资格去你家提亲?”

他生了一副还算不错的容貌,配上这顾影自怜的话,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悯。

可这些人里显然不包括纪茗心,她脸上波澜不惊,语气轻缓与刚刚没有丝毫的不同,说出口的话却像刀子一般刺在李卓的软肋上:“既然你知道自己连提亲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会觉得有资格让我跟你私奔呢?”

她的声音平淡,李卓却清晰地感受到了话语中所蕴含的厌恶。

这样的轻视,让他觉得倍感屈辱。

这样一个寄人篱下,娘早死爹不要的晦气东西,竟然也敢瞧不起他。

李卓气的涨红了脸,心中那一点因为算计她而产生的愧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气愤道:“你看看这是什么?你亲手绣了荷包送我又怎么说?”

“那确实是表小姐绣的荷包。”魏氏身边的一个老妈妈惊叫出声。

说完,见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她又解释道:“老太太去年生辰时,表小姐曾亲手绣了一件抹额,老奴认得那针线。”

纪茗心瞅了一眼那个荷包,确实是自己的手笔,看来问题还出在自己的院子里。

魏氏脸上闪过几不可见的得意,幸好她想的周全,她脸上做出一副失望的模样,恨铁不成钢道:“心姐儿,你还有什么话说?”

纪茗心当然是有话要说的,而且很简单:“舅母明鉴,我那荷包丢了有些日子了,谁知道他是从哪里偷的呢?”

“偷的?”魏氏一怔:“你可有证据?”

纪茗心神色坦荡地摊了摊手:“那他又有什么证据说明荷包是我送的?”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反复无常的人,前些日子还说非我不嫁,亲手送了我荷包,如今事到临头却反诬我是贼?”李卓似乎忍无可忍,“这是你逼我的,你可别后悔。”

说完,他扬声对着众人道,“我跟她已有肌肤之亲,她的胸口有一个痣,这总没有什么可推诿的吧?”

此话一出,林间一片哗然,丫头们都羞红了脸,魏氏脸色铁青,一只手抖着指向纪茗心斥责道:“你做的好事,竟然还在这里百般抵赖,还嫌不够丢人吗?”

顶着舅母和一群人那令人恨不能钻到地里的鄙视目光,纪茗心仍旧淡定的很:“外甥女没有做过的事,自然是要说清楚的,怎么能够怕丢人就认下这样的罪名。”

她眼底的寒光一闪而逝,眯了眯眼盯着李卓继续问:“你亲眼看到的?那痣有多大?在左边还是在右边?”

李卓显然没有想到,到了此刻她还能如此的镇定,那些人当然没有跟他说痣具体长在哪里。

这种事,一般的女孩子遇上羞都要羞死了,哪还有功夫问的这么细致。

他眼神下意识地往魏氏的方向瞟去,纪茗心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视线,轻笑道:“和我有肌肤之亲的不是你吗?你看舅母做什么?”

李卓慌乱地收回视线,心虚道:“我......我当时情急,没有看清楚。”

纪茗心看着他,眼眸深处仿佛一潭死水,不经意间荡起轻微涟漪,她仿佛有些急切地想要对证,上前两步,凝视着李卓疑惑道:“在靠近左肩那么显眼的位置,你怎么会没有看清楚?”

她的声音轻柔,仿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李卓不自觉地看了过去,只是这一眼却像是陷入了幽深不见底的漩涡中,他脑子一片空白,迷迷糊糊地道:“对对,我想起来了,那痣是在离左肩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