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学生带娃三件套

06

第三天,我带着孩子在家里看了一天的电视。

超级宝贝JOJO,汪汪队,超级飞侠,海底小纵队,喜羊羊与灰太狼......

三个孩子放飞天性,坐在沙发前整整一天,一动不动,连吃饭也变得又快又好。

嫂子回家,孩子们围着她讲今天看过的电视,可她的脸色却越听越黑。

“林凡,你给宝宝们看了一天的电视!”

“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责任心?我是花钱请你来照顾孩子的,不是让你白干,你就是这样带娃的?”

“你知道他们从来没看过电视吗?你这一天把我两年多的努力都白费了!”

“你是孩子的亲姑姑,怎么能这么作践孩子?你还是不是人了!”

她指着我的鼻子一通大骂,最后更是忍无可忍道:“你要是不想带孩子直说,不用这样!”

听到这句话,我立马来了精神:“好的,我不想带。我要回学校了。”

嫂子一听愣了半刻,又歇斯底里地吼道:“林凡,我要打电话给你们学校,让学校开除你!你这样人品的学生,不配读研究生!”

她真的拿出手机,拨通了学校教务处的电话。

平时怎么作怎么说都行,可如果这个电话打过去,我真的毁了。

我冲过去一把抢了她的手机。

她却顺势倒在地上哭诉:“你实在太欺负人了。我嫁给你们林家就是来受小姑子的气的吗?”

“三个孩子是林家的金孙,你同样姓林,带孩子你的是义务。”

“再说了,我还给你钱,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这样对得起我们吗?”

门没关,有好事的邻居往家里望。

居委会王大妈上前扶起嫂子,指着我的鼻子道:“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趾高气昂的一句话说不得。”

“你嫂子生了三个孩子,你还动手。你知道你嫂子生三个孩子有多苦吗?”

“带着三个孩子还要上班,你们做家人的就不能体谅体谅嫂子吗?”

“难道女人生完孩子就不能有自己的事业了?就要被家庭束缚住吗?”

王大妈越说越气,声音越来越高,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

“是啊,当初怀这三胞胎她家费了多少功夫我可是都看在眼里。当儿媳妇不容易啊!”

“这小姑子这么难相处,以后肯定嫁不出去,她家老公呢?任由妹妹欺负老婆,真是太不像话了。”

“小姑娘就是欠教训,读这么多书天天就讲人权,一点都不体谅家人。这孩子是白养了。”

“可得离这姑娘远一些,到时候带坏我家孩子可不好了!”

......

八卦的人,永远都只会通过自己的想象片面地分析问题,好像他们经历了一切。

当初嫂子怀三胞胎,医生建议减胎,是她坚持要生下三个孩子。

可是医生已经再三提醒,嫂子的身体承受不了三个孩子,等月份大了,不是她自己有生命危险就是孩子保不住。

当时嫂子说,这是她自己的孩子,自己心里清楚,医生就是嫉妒她一下子能怀三个孩子才让她做选择。减胎手术这么难,医生肯定是想赚钱才让她减胎。

她撒泼打滚,家里人没办法只能尊重她的选择。艰难的7个月保胎,家里早就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孩子早产住了1个月的保温箱,花了大几十万,爸妈甚至为此卖掉了房子。

这些年磕磕碰碰的,家里早就把老底都掏空了。要说嫂子出去赚钱贴补家用吧,她那3500的工资,还不够她那些大牌化妆品。

孩子是她的孩子,我帮她带是情分,不帮她是本分。

嫂子在人群中更加得意,看着那些面熟的邻居们“善意”地对我的攻击,我突然觉得,发点疯也没什么。

“王阿姨,听说您儿媳妇辞职在家带娃?我看您忙社区工作挺热心的,怎么不体谅体谅您儿媳妇?”

王大妈红这脸大声嚷嚷:“那是她的女儿,不是我的女儿,她辞职带孩子不是应该的吗?”

“你知道她生孩子有多不容易吗?你做家人的就不能体谅体谅儿媳妇吗?”

“嘤嘤嘤,家里有您这样不知道帮衬的老人真是大福气啊!”

王大妈被我噎得顿时说不出话,小声道:“我工作忙,哪有时间帮她带孩子。自己生的孩子自己要负责。”

“王阿姨,我还在读书,您看今天是周末吗?我这请假回来,您觉得我这是特意回来带孩子的吗?”

“这,这,你们家三个孩子情况不一样......”

“哎呀,您平时在小区闲逛着我看也没什么事啊?这不今天又来掺和我们家事,工作真的是好忙哦。”

我一般说一边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小区有您这样热心的阿姨,我真的是要感动得哭了呢。”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王大妈摆摆手想要离开。

我连忙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我记得您儿媳妇辞职前是在外企工作的。小区怎么没给您发锦旗,为了社区您可是牺牲了儿媳的事业。您那不争气的儿子,每个月那些钱,够养孩子吗?”

王大妈被我说得也来了气:“爸妈把子女养大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有义务再帮子女带孩子。再说,我每个月补贴他们家一千块钱,难道还不够吗?”

“嗯,您说得都对。”

我好心地指了指门外,王大妈的儿媳妇带着她一岁的小孙女出现在我家门外,脸色灰白地看着高谈阔论的王大妈。

“妈不是这个意思......”王大妈顺着我的手指看到了她儿媳妇,连忙追了出去。

看吧,人总是这么双标,

“刘阿姨,您家女儿肄业在家,不如这三千块给您女儿赚?挺多的,别人帮忙带孩子都没钱呢。快来感谢我嫂子。”

“王哥哥,您媳妇刚怀孕吧?听说你表妹马上要放假了,不如留下来以后给你们带孩子?”

“李叔,您儿子也有孩子了吧?您女儿还好嫁吗?”

......

我一通乱杀,把围着的邻居得罪了个遍,可他们也没再敢在群里议论我。

嫂子脸色铁青地看着我,冲我竖起了大拇指:“林凡,你真是好样的!你们林家真是养出了个好女儿。”

“谢谢嫂子夸奖。既然你觉得我带得不好,我就去休息了。”

我就是不吃她这阴阳怪气的一套。

嫂子气得打了爸妈电话哭诉,我随后也被爸妈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妈,你们就打定主意只薅我一只羊了是吧?”

我妈转移话题:“凡凡,爸妈这是给你机会锻炼你。你在学校哪里学得来这些?”

“妈,这几天哥嫂也没给我钱,平时的饭前都是我从生活费里省出来的。要不您去说说?”

“凡凡,妈妈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物质了。你去年的奖学金呢?我记得去年你发了3万奖学金,给侄子们花点钱也是应该的。”

“哦......”

“还有啊,嫂子说你每天带孩子不是给他们玩手机就是看电视,这可不行啊。你们年轻人不是讲究科学带娃吗?怎么能给孩子看电视呢?”

“哦......”

“妈妈希望看到你的表现,不要让妈妈失望哦~”

“哦......”

我这大学生带娃三件套有点伤害,可对于脸皮厚的人来说冲击力确实不大,于是我决定摆烂。

07

第四天一大早,我房门咚咚作响,三个侄子泪眼汪汪地趴在我的房门口哭着叫饿。

昨晚与哥嫂的冷战居然完全不影响他们把孩子继续扔给我。

门外是哥哥留给我的纸条。

“林凡,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亲妹妹的份上,昨天我就把你赶出家门了。后面如果你好好表现才给你发工资,要知道3000元也不是这么好挣的。”

我谢谢你的3000元,天天说着3000元,我可从来没看到他们拿出过一分钱。

可这事如果不解决,永远会是隐患,爸妈的纵容,哥嫂的贪得无厌,我又不可能天天祸祸可爱的小侄子们。

我把侄子送进托班。有些事还是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嫂子不想让他们去上托班,除了担心生病,无非是不愿意出那些学费。

我把手机关机,一个人在图书馆做了一天的项目。

没想到,他们还报了警,警察在图书馆找到我时,我正准备去接侄子们。

来到警察局,出门在外旅游的爸妈竟然也在,嫂子更是如看仇人般看着我。

“林凡,我们家也没又哪里对不起你,为什么要卖了我家宝宝们!”

“爸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是不要带孩子直接说啊,怎么可以干出这种事?”

嫂子扑过来想要抓我的头发,被我躲过,她只好在地上哭泣:“快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这个白眼狼,我给你钱,你居然这样对我!”

警察无奈地看着我解释道:“你家孩子好好地在托班。你家小姑子还付了一个月的钱,人家小姑娘也不容易,你们不能听风就是雨的。”

听到这,嫂子也不闹了:“她哪里来的钱?送托班一个月也得大几千,爸妈你们是不是偷偷藏了私房钱给林凡?”

我哥也满脸委屈:“爸妈,三个宝贝才是你们家的孙子啊,林家传宗接代都靠他们了,林凡一个女儿有什么用?你们以后养老还不得都靠我?可不能把钱给一个外人。”

我妈委屈道:“真没有,当初钱都花光了。要不然我们两把老骨头还会不请个阿姨吗?”

我哥明显不相信,继续控诉道:“那她钱哪里来的?”

“警察同志,你也听到了,我家根本没给我妹妹这么多钱,她居然能拿出这么多钱,你们得好好查查。”

警察同情地看着我,我觉得我表演的时候到了。

我抱住我妈的大腿,哭诉:“妈,你不知道,这都是我每个月吃方便面省下来的钱。本来想着生日给你和爸换手机的。”

“我在学校有空就发传单,好不容易攒了点钱,妈,不是女儿不孝啊。”

“哥,我前几天看到你给你们同事小姑娘发红包,也没想到自己妹妹没饭吃,你忍心吗?嫂子,是我对不起你,一直没把哥哥这事告诉你。”

我越哭越大声,可他们早就无暇顾及我。

哥哥嫂嫂因为我的话吵得不可开交,爸妈怪起了哥嫂又开始相互责怪。

一家吵闹总算让警察破防,对他们进行了严肃的教育。

可我在实验室领工资的事情,到底被他们知道了。

08

回到家,嫂子变得格外殷勤。

“凡凡,没想到你平时在学校还有工资拿。嫂子这3000确实给少了,该打该打。”

爸妈也责怪我,拿了这么多钱居然不贴补家里,让家里过得这么困难。

可他们似乎忘了,我大学开始就用了助学贷款,从嫂子进门后,我就没用过家里的一分钱,那些读研究生才赚来的钱,连贷款都没还清。

嫂子拿着500元在我面前坐下,握着我的手说道:“凡凡,这几天你在家带孩子辛苦了,这500块嫂子答应你的一定不会少。”

说着,她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我面前。

“你今年也25了都没谈个对象,你看,这是嫂子的弟弟,是不是长得很帅?”

“我这弟弟啊,什么都好,就是工资不太高,这不正好,跟你互补了。”

“爸妈,凡凡在这名声也不太好,能和我弟谈对象也是她的福气了。”

“再说,等她嫁给我弟了,我爸妈也能过来帮忙带带孩子。我们家可不封建,不会让凡凡辞职的,她就专心忙事业好了。”

听到最后一句,原本脸色不好的爸妈,眼睛突然一亮。

我爸犹豫地问道:“这亲家是结婚以后来还是结婚之前就可以过来了?”

嫂子哪里不懂我爸的意思,笑着说:“这可是亲上加亲的事情,要是两个年轻人感情好,能定下来,我爸妈肯定立马就上来帮忙了。”

爸妈一听眉开眼笑,把照片塞到我手里说道:“凡凡,快把小伙子微信加上。这人我们都见过,是个好孩子。”

呵呵,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地泡在网吧里玩游戏的人,是个好孩子?

如果不是我听到嫂子偷偷把给侄子们买尿不湿的钱打给她弟弟,让他弟弟的前女友去打了肚子里的女儿的话,我可能真会信。

见我脸色不好,我嫂子赶紧说:“也不是让你们马上就结婚,不过先了解了解嘛。我弟弟这么好的男孩子,现在不好找了,这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把你微信推给他。”

我妈似乎想到我会使坏,提前警告我:“林凡,你可要好好把握,现在都是女孩子不好嫁,如果你故意搞砸了,妈可不再认你了。”

原来,我与爸妈的亲情如此单薄,那正好,我还就是要搞砸这事。

09

加上嫂子弟弟微信后,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嫂子会这样。

这哥们倒是直白:“你就是我姐给我介绍的女朋友?你也知道,像我这样的精英不会缺女人。以后你就乖乖给我提供资金来源,哥不会亏待你的。”

正好,年轻人嘛,要有年轻人的沟通方式。

“哥,你家怎么还会缺钱呢?我嫂子出嫁可是没带任何东西来。”

“你还好意思说,你们家也太穷了,我姐抠抠搜搜这么多年,才给了我10万。说实话,要不是我姐说你还能赚点钱,我根本看不上你。”

10万,原来嫂子把给宝宝们买营养增强剂的钱都给了弟弟,难怪,家里永远是钱不够。

也不知道我哥知不知道这事。

“是的,我这样的哪还能找更好的?哥,你真是我见过最帅的人了。嫂子还说了什么?”这弟弟似乎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我随便说两句他就深信不疑。

听到我的话,他似乎来了劲:“那是,哥这长相多少姑娘上赶着来给哥生孩子,到时候你侄子也大了,让你爸妈过来给我带带孩子。我爸妈年纪大了,还是要好好孝顺的。”

这就够了,我把他拉黑把对话截图发到了家庭群里,并且@了爸妈和哥哥。

这一夜,家里特别热闹,鸡飞狗跳。

我妈发现她锁在柜子里仅剩的黄金首饰全部不翼而飞。逼问之下,是嫂子拿去卖了贴补了娘家。

原来我哥每天加班到深夜,不过是日日和朋友一起喝酒聊天。

我妈抱怨我爸年轻时候赚钱不努力,现在老了都没有钱养老。

我爸抱怨我妈把儿女养成这样,老了还要带孙子。

我在房间带上耳机,刷了一晚上的剧。

10

第二天,哥哥顶着黑眼圈找我兴师问罪。

“林凡,你回来这几天家里就没太平过,你是不是见不得我们好?”

我抱起跟着他的三个宝贝挨个亲了口问道:“不是你们骗我回来的吗?”

“宝贝们,你们喜欢姑姑吗?”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喜欢,最喜欢的就是姑姑。”

“哥,你看,孩子们挺喜欢我的。”

我哥疲惫地叹气:“你走吧,不指望你带孩子了,别来添乱就行。”

我满脸地不舍得:“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这几天我已经尽力在带孩子了,孩子们也喜欢我。我可要帮你们一直照顾孩子的。”

“你是不是嫌弃我带得不好?”我哭得梨花带雨,“我改,我都可以改。”

“我还要挣带孩子的3000元呢,你怎么能让我错失了这么好的工作?”

我还要继续输出,嫂子疯了似地冲出来说道:“我都被你害死了,你快走,这里没人欢迎你。”

我依然不舍得地冲房间大喊:“爸妈,我这是为以后结婚生子实习啊。”

房间门被打开,我妈探出头来道:“你不是说不生孩子吗?算了,我们也管不了你了。”

说完立刻关了房门,房里又是一阵争吵。

呵呵,原来我说的话,我妈都听到了,之前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不行呀,哥,我这个月的生活费全给孩子们付了托班。我得在家里留着吃饭。”

“正好还能带带孩子。”

我哥一听,吓得拿出5000块放在我手里催促到:“就这么多了,快走吧,别再说话了。”

我拿了钱凑在我哥耳边轻声说道:“哥,你藏在沙发后面的私房钱我先替你保管了。逢年过节,我会给宝宝们红包的。”

我看着我哥扭曲的面孔,心中一阵暗爽。

这一切看似是我嫂子的问题,可问题最大的是那个一直在逃避的我哥。

家里捉襟见肘的时候,他在外胡吃海喝和朋友吹牛;嫂子坚持想要生下三胞胎的时候,我哥为了拼一个儿子,同意了嫂子损人不利己的想法;爸妈辛苦带孩子的时候,他借口加班不回家......

11

宝宝们最终还是被送去了托班,因为家里一团糟,根本没有人有精力去管他们。

可他们却比之前长得更好,明显活泼健康了许多。

我嫂子和我哥大吵一架差点要离婚,最后嫂子保证再也不偷偷贴补娘家,我哥才罢休。

可惜,嫂子答应的是不偷偷,她开始明目张胆地拿着家里的钱给她那个无底洞弟弟。

爸妈为了3个孩子,劝了哥哥很久才不离婚。

他们四个人的生活简直是一团糟,时常想要让我再辍学回家带娃,可想到当初决绝的我,又不敢再提。

导师让我跟他读博我欣然接受,谁说女人到年龄就一定要结婚生子,我们靠自己能生活得更好。

爸妈不再要求我结婚生子,而是想让我多回回家陪陪他们。

因为从那次以后放假,我不再回家,只有过年回去吃个年夜饭。

我对爸妈早就失望,现在做的不过是尽一些义务,若是他们愿意去养老院,这钱我是愿意出的。

没想到我疯狂带娃的那几天反倒是俘虏了侄子们的心,他们到现在最喜欢的人还是我。

我每周都会和他们视频,教他们一些道理,以免被这乌漆嘛糟的家庭环境带歪。

博士毕业后,我进入了一家保密单位工作,单位福利很好,人际也很单纯。

领导常常透露想给我介绍对象的意思,都被我拒绝了。

那时候她还劝我:“林凡,不趁着年轻结婚生孩子,以后老了孤单一个人,你会后悔的。”

我反问:“领导,你生孩子养孩子得到了什么?您孩子出国留学定居国外以后,有回来过吗?”

此时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领导,我不会为了一个传统观念而束缚自己,同样也不会为了生孩子而生孩子。”

“如果遇到对的人,我会结婚,如果没有,一个人也挺好的。”

自此,再也没人给我介绍对象。甚至有人认同我的观点。

后来同事问我,常常来宿舍找我的三个长得一样的帅小伙子是不是我的私生子。

我笑笑,在三个侄子的簇拥下,享受享受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