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是谁?为何见本郡主不行礼?]这绿茶穿戴花枝招展的,不是宫装。

[烟儿是我宫中女官,前些时日膝盖受伤,不便下跪……]

陆展峰还未说完,那绿茶便接过话头。

[前些日子为大皇子晒书磕伤了膝盖,原也不打紧的,但大皇子怜惜我不让行礼,连良妃娘娘跟前都不曾行礼。]

我看她一副倨傲不易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一个皇子跟前伺墨的奴才而已,满口称我。

她拿良妃做筏子,无非是在说我不识好歹。

[本郡主与大皇子说话,一个奴才插什么嘴?一个奴才不自称奴婢,满口我我我,见郡主不下跪行礼,尊卑不分,以下犯上,分明是没有把我和大皇子放在眼里,如此不懂宫中规矩,就让本郡主身边嬷嬷好好教一教。]

她眼神一厉,目光淬了毒一样看向我。

[宫中禁止携猛兽入宫,郡主牵着猛虎招摇过市,岂不是也犯了规矩,是不是也要当场毙杀猛虎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小老虎一声咆哮,擦掌磨爪,想要上去挠人。

经我这么长时间的陪伴训练,小老虎已通人性,它感觉得到绿茶身上满满的恶意。

[啊,老虎要吃人了。]一声尖叫,绿茶便双眼一闭,顺势倒在了陆展峰怀里。

**,碰瓷!

[畜生,尔敢!]

陆展峰取下墙上利箭,朝我脚下一掷。

长箭插穿小老虎咽喉,鲜血喷涌,浸染了我的裙摆,触目惊心,像开的绚烂极了的杜鹃花。

6、

[小老虎,我的小老虎,陆展峰,你为什么杀了我的小老虎,它又没有伤人。]

血染湿了毛发,结成一块一块,怎么止都止不住。

陪我玩逗我笑的小老虎,没了。

温热的虎躯逐渐冰凉僵硬。

他看着我满脸的悲伤愤恨,眼里闪过一丝不耐,攒起眉道:[一头畜生而已,谁让你纵虎行凶。]

[她是装晕啊,小老虎没有要伤她。]

[够了,你纵虎行凶,不知悔改,还编排起烟儿。]

[陆展峰,你不顾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竟帮一个奴才欺我辱我,是非不分,与你整天挂在嘴上的仁义道德背道而驰,根本不配做皇储。]

他似乎怒到了极点,怒目而视,唇角紧抿,连下颌角都用了力。

[林宛瑜,如果你今天只是来炫耀你的宠物的话,我已经用行动告诉你了,我不喜欢。现在,请你带着你的畜生,离开清烟阁。]

[怎么欺负了人,不道歉还撵人离开。]

是陆展博的声音,他风驰电掣般闯了进来。

蹲身将我扶起,拿帕子轻轻拭去我满脸泪水。

十四五岁的少年已然长的轩昂伟岸,昂藏七尺身影裹挟着我,心里蓦然涌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展博哥哥,他把小老虎杀死了,他们……他们……]

[我知道,乖,别哭。]

清烟阁的事,早有宫人去禀报,陆展博身后跟着皇帝伯伯。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安康。]

[我安不安康,看来你也不在乎了,为了个茶缸竟欺负你妹妹,你干脆把我气死,这皇位你来坐。]

额!皇帝伯伯是史上比较特别的一位皇帝,不拘小节。

闻此一言,陆展峰忙慌跪倒在地,颤颤巍巍道:

[父皇这样说,真是折煞儿臣了,郡主携虎前来,猛虎不驯,儿臣恐虎伤了宫婢才出箭杀虎,并未存心欺负郡主的意思。]

[你还狡辩,你身边奴才出言不逊,言语冲撞宛瑜,你识人不清,是非不分,偏心维护。你自行去慎刑司领三十板子,那奴才直接杖毙。]

皇帝目光沉沉看了他一眼,眼里失望多余气愤。

那绿茶罪不至死,杖毙我觉得有点过了,但一想到枉死的小虎,我哀戚地闭紧了嘴。

[父皇,烟儿罪不至死啊!]

[大皇子,救我。]

那绿茶忽而转醒,双手扯着陆展峰的衣袍,神色急慌,泪眼婆娑。

[大皇子,奴婢不想死,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对郡主无礼,饶了奴婢一命吧,奴婢不想死……]

[父皇,儿臣……]

帝王沉凝着眉,气势凛然。

陆展峰一句话隐咽在喉咙里。

[大皇子,万寿节在即,可别让儿女小事缩了你的手脚。]

7、

从那以后,我出宫回了将军府,再也没去黏着陆展峰。

小老虎掩埋在我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掩埋得还有我见色起意的喜欢。

因着小老虎的死,我郁郁寡欢提不起兴致,陆展博便想尽了办法给我解闷逗趣。

我俩虽跟之前一样吵闹斗嘴,但无形中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手指头碰到一起,他都会羞得耳尖通红。

而我亦是双颊发热。

但我不敢想。

我林家兵权在握,两个哥哥少年将军,骁勇善战,林家军所向披靡足以撼动京师,威胁皇权。

但我爹和皇帝感情甚笃,林家只做皇帝手中的利剑。

可下一代呢?

我爹和皇帝伯伯担心林家后人不俯首皇权,紊乱朝纲。所以早私下立下圣旨,大夏的皇后只能是林家女。

要把林家和皇家牢牢绑在一起,林家军永远为皇族而战。

我注定是储君的太子妃,大夏未来的皇后。

而皇帝伯伯属意立陆展峰为太子。

陆展峰母妃是正一品丞相家嫡女,母族根基深厚,权势盘根错节,足以与我家抗衡。

帝王平衡术。

陆展峰克己复礼、沉稳老练,亦是所有皇子中最适合那把位子的人。

春夏时,我珠圆玉润的身体已经抽条,揽镜自照,十三四岁的少女已难掩姿色。

常常将陆展博看呆。

我娇憨一瞪,他立时咳嗽掩盖自己的不自然。

每回我向他撒娇,他无不应我。

这日,他抵不过我的撒娇,带我登上了天香楼。

花魁初夜,气氛已是推到了**。

繁烛煊照,美酒盈樽,贵游世胄争入宾。

花魁扶摇而下,柳腰不堪握,款款步生莲。

那婀娜多姿的身影,有一丝熟悉。

待她揭下面纱,满堂喧嚣,我也不禁惊呼出声。

娇媚惊鸿,一颦一笑,诉尽风情。

她不是那该杖毙了的绿茶?!

那身影那面容,化成灰我也认得,只是多了一点风情。

[陆展峰等会会来,陆展峰偷梁换柱救下了她,匆匆送她出宫,我查了查那女子的身份,发现竟是陆展峰儿时伴读,判王陆剩案反臣之女,我使点手段将她掳来这里。]

我蹙眉,

[那死的是?]

[一个无辜的宫人。]

我大骇,陆展峰竟如此目无法纪,欺君罔上。

我儿时有着阿Q的精神,不论陆展峰怎么烦我,我都乐此不彼热脸贴冷**,其中他这个伴读不知奚落欺负了我多少次。

十岁上她被下狱,我还高兴了很久。

看来我和她之间的嫌隙是积怨已久,不死难休。

陆展峰现在就如此胆大妄为,若是来日继位又该是如何狂妄。

他为了这个绿茶欺我,将来又会怎样对待我林家呢。

恐怕满足不了我爹和皇帝伯伯君臣相和之愿,还会祸起萧墙。

陆展博从怀里掏出一包糖炒栗子和桂花糕,放我面前。

又顺手给我添了一杯茶。

[陆展峰不是良配。]

我微微一滞。

他是带我来彻底看清陆展峰,但他不知道我已经不喜欢陆展峰了。

[小时候我黏着陆展峰,他嫌我烦躲着我,我不高兴,你便变着法子逗我玩逗我笑。你送我陀螺、风车、大福好多好多东西,八宝盒里放不下,我便找了好几个大箱子装着。]

我剥着栗子说道。

陆展博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你,你还留着它们。

[这些都是你的心意,我如何丢得?你送我的玩意,我时不时拿出来玩一玩,但总是意兴阑珊,后来才发现,只有跟你玩,才觉得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