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滚下去!”
“别逼我杀了你!”
极度愤怒的男声嘶哑无比,如从齿缝中挤出来一般。
奚云一个激灵睁开眼,入眼的是一墨发披散,衣衫半褪的俊美男人正双眸赤红的死死盯着她,脸色阴翳至极,点墨瞳孔满溢杀意和憎恶。
没等她回过神来,一双大手钳住她的胳膊,一个用力,她就被扔了出去。
此刻夕阳西下,屋内昏暗看不清楚,奚云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待看清楚四周的情形,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穿越了。
还穿成了灾荒年间的乡下农女。
而屋内的男人,是原身见色起意从荒郊捡回来的。
原想着等人一恢复就霸王硬上弓的,却不想一不留神弄断了人家的腿不说,还在办事中途给人发现了。
这才有了方才她醒来的这一幕。
奚云只觉得后背发凉,站在门口也不敢往屋里看,踌躇了一会试探性的敲了敲门。
“那个......你穿好衣服了吗?”
半晌屋内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回复。
“滚!”
奚云摸了摸鼻子,愁眉苦脸好一会才组织好语言道:“那个......方才真的是抱歉了。”
屋内并没有给出回应。
她也不管屋内的人能不能看到,对着门口一个深深的鞠躬,大声道歉:“刚才是我冒犯了,真的很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这样的事,而且一定会全力帮助你养好伤,到时候你随时可以离开!”
屋内。
已经将衣服穿戴好的卫厌脸色阴冷,对于门外女人的道歉没有任何触动,心中暴戾的杀意愈盛,目光落在手中握着的尖锐之物上眸色渐深。
他很确定,那蠢货脉搏停了片刻,却不知道为何又重新跳动。
难道世上还有人死复生这一说?!
黑暗中陡然传来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
“主子,属下去杀了她。”
卫厌微微抬手制止。
如今他需要找个地方暂且隐匿养伤,而这个女人虽然可恶,却蠢笨无知,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屋外。
奚云说完之后等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不由挠挠头,长长叹口气。
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我可以进屋咱们好好谈一下吗?”
“现在天灾人祸的,村子里不少人已经开始另谋出路了,要不了多久这个村子就该空了,你也不想到那时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吧?所以我想咱们定个约定,等你养好伤以后咱们就各谋生路。”
“你如果同意就应一声?”
她好声好气的说了许多,好半晌屋内才传来沉闷的声音。
“进来。”
奚云松了口气,还愿意沟通就行。
将门打开,奚云进屋后与卫厌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下,轻咳一声道:“刚才我说的都是认真的,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请大夫不太现实,因为我没有钱,但我会一些粗浅的医术,或许可以帮你诊断一下。”
怕他误会自己是找借口又想对他做点什么,又赶忙补充道:“当然这需要你同意,你不愿意的话我不勉强的。”
卫厌微微偏头,苍白病态的面容隐没在暗处,眼底涌动着似有若无的杀意,定定看了坐在不远处的黑瘦女人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好。”
奚云说完见他没有反对,便起身走到床边,“我需要摸一下你的腿判断腿伤,可以吗?”或许是她现在的表现确实很正经,卫厌沉默片刻便同意了。
哪怕他并不相信这个蠢女人会治病,但如果她在骗他,那么,直接杀了好了。
奚云对此毫无察觉,现在一门心思想搞清楚他身上的伤势,满脑子都是让人伤好赶紧分道扬镳。
掀起裤管,借着微弱的光线一边看一边顺着小腿仔细往上摸,在碰到肌肤的一瞬间明显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
“这里疼吗?”
卫厌垂眸盯着她的侧脸,见她没有别的异动后吐出两个字,“不疼。”
奚云点点头,一路按到膝盖位置,不用她问就听到他闷哼了一声。
“忍着点,我需要确认你膝盖的伤势,如果严重不好好处理可能会落下终生残疾。”
她说的认真,卫厌微微阖眸,片刻哑声道:“继续。”
见他准备好,奚云也不再啰嗦,仔仔细细的摸索完他膝盖上的伤,确定只是轻微骨裂后松了口气。
“还好,有的治,固定一下静养一阵问题不大。”
将裤管拉下,奚云站直身在心中估摸了一下时间,“我现在就去山上找找草药,另外弄点吃的回来。”
卫厌蓦地出声,“多久能好。”
“得看情况,你这个伤势如果配合良好的药物治疗和恢复,应该最多两个月就能痊愈。”奚云估算了一下时间。
卫厌没再说话,奚云也不再多说,怕耽搁时间立即转身出门。
当前的情况实在是窘迫。
原身本是云沧国石坡村方家的幺女,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下有外甥侄女,可原身因为智力发育迟缓所以自幼便被父母偏疼,于是性子就歪了,各种作天作地,伴随着年纪越大越是人憎狗嫌,不仅自私恶毒还心眼狭小,若不是有父母在不分家的规矩在,这个家早就被她闹的分崩离析了。
本来原身仗着有父母宠,等年岁到了安安稳稳嫁个好人家也算妥帖,可好景不长,十二岁那年云沧国降雨量开始锐减,各地百姓粮食不说颗粒无收也比以往少了半成,再加上粮税一交日子便过的艰难起来。
粮价开始飞涨,旱灾也开始蔓延到石坡村这边,方家父母一辈子就守着那几亩地过活,旱灾一到几乎是斩断了家里的经济来源,靠着这些年来积攒的薄底勉强过了半年,粮价始终不见降甚至越来越高,各地都开始暴动,原身更是饿得一直闹,方家父母疼惜儿女开始想法子搞粮食吃,却意外卷入一场动乱中殒命。
如此,没了撑腰的方家父母,原身作妖上头的几个哥哥姐姐忍了一阵后实在忍不了,直接将她给赶了出去。
原身几乎没有什么独立生活的能力,如今十四岁,却只有七八岁孩子的智力,如今住的房子和屋内所有的东西全都是方家几个兄姊嫂嫂安排的,别说存粮了,就连做饭的家伙事都没有,纯靠接济才活下来。
半月前捡到那个男人让她本来就靠接济的日子过得更艰难,从昨天开始家里就已经断粮,连口水都没的喝了,她若是再不想办法去搞点吃的,两人真能饿死。
去找方家兄姊要肯定不现实,如今天灾四起,方家拖家带口的本就困难,还要时不时接济她这个小妹,距离上一次给食物才过去三天,现在又去要,依照他们对原身的憎恶程度,大概率是白费功夫。
一边琢磨着奚云脚下没停,按照记忆中的路上山。
石坡村以及方圆十里已经好几月没见到一滴雨了,村外的湖也只剩浅浅一层,按照现在九月的天气,炎炎烈日下最多半个月那个湖就会彻底干涸。
庄稼已经没了生机,湖水再一干,石坡村将彻底失去活路。
到那时,除了逃荒别无他法,得趁现在赶紧能备多少粮食备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