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第一日你便欺辱我,不就仗着自己是郡主吗?」
「无论你再高贵,阿胥还不是看都不看你一眼。」
「真可怜,你的阿胥哥哥在到那儿的第二年就和我好了。」
夏竹焉伸手抚着鬓边耀目的金珠步摇,笑得乖张。
「我也有了诰命,该你给我跪下了吧!」
她突然纷纷地一拍桌子,翘起的金簪尾划破我的额头。
瞬间,感觉到额上淌下一股温热。
「你这毒妇!」青檀吓傻了,慌张要来帮我止血。
「拦住她!」夏竹焉厉声喝道,「给我掌她的嘴!」
她身后的两个丫鬟顷刻拽住青檀,把她压在桌上。
而夏竹焉拎起手边一壶滚烫的热茶试图往她身上倒。
我起身飞起一脚把她踹趴下,朝楼下喊。
「有人行刺!」
倏忽跑上来七八个亲随和丫鬟。
局势瞬间反转,青檀没了钳制。
左右开弓,给夏竹焉两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夏竹焉愤怒大吼:「我可是诰命夫人,小心我要你的脑袋!」
我实在忍不住嘲讽:
「当初劝陈子胥多提点你,真是为你好。」
「本郡主一品,你才三品。」
「禄寿夫人——」
故意拉长腔调,我心笑圣上太促狭。
什么「禄寿夫人」,不就是无「福」之人吗?
夏竹焉傻眼,她惧怕地想要逃却无处闪躲。
我抬起下巴,眼神冰冷地望向她。
「给你两个选择。」
「一,我满头血的拉着你进宫,让皇后主持公道。」
「二,你和这两个丫鬟跪下,扇自己二十个巴掌。」
夏竹焉也没蠢透顶,她不甘道:「我扇,我扇。」
说到最后她竟然抿唇哭起来,委屈而怨恨。
我没心思看她们接下来的表演,留了个人看着。
回府后青檀一边帮我包扎伤口一边心疼地掉眼泪。
我故意骗她说想睡觉,便赶走所有人。
不知不觉竟然真的睡着。
睡梦中又梦到了父亲和母亲。
他们说:「阿蘅,你要好好的。」
可转眼他们却不要我了。
「阿蘅,阿蘅......」
噩梦惊醒,我喘着粗气睁开眼。
却看见谢峻卿眼眶红红地坐在我身侧。
见我转醒,他慌忙转身掩饰泪意。
我假装没看到,唤他脚边的绒团过来。
半晌谢峻卿才转过身:「疼不疼?」
我探身捏到他的小手指晃了晃:「一点不疼。」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嘶哑:「姐姐别担心,很快就没人再欺负了。」
我点点头,却没在意他的话。
(8)
次日一大早,陈子胥就气冲冲地带人来砸门。
我命人将他请进来,他见面就怒骂:
「崔蘅,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竹焉她那么单纯那么贤惠,你为何非要针对她。」
「她为我付出那么多,从宁古塔一直到京城从不抱怨。」
「整整八年只有她爱着我!」
泪忽然就涌了上来,咽都咽不下。
我想质问他,那我这八年到底算什么?!
陈子胥怒到牙齿打颤,死死盯着我一字一句道:
「如果非要选,竹焉是我唯一的选择。」
他命人抬过来一箱东西,轰然倾倒在地。
里面有我五岁送他的泥娃娃、六岁的竹蜻蜓、七岁的玉石小马......
他当着我的面,发了疯似的把一切砸碎。
「崔蘅,我们没有可能了。」
「别让我再看见你欺负竹焉,否则我拼了命也会......」
恶意翻腾的话刺进我的心里,顺着骨缝钻进筋络。
一点点拉扯撕碎,不顾我的死活。
「哪来的野狗!」身后传来暴喝。
青檀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燕窝稳稳当当走过来。
她扶我坐下,挡在我身前与陈子胥对峙。
「你们都在做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她怒骂长公主府的侍卫。
「狗仗人势的东西,当这儿是什么地方?脏了刚拖的地,滚!」
她继续怒骂陈子胥身后的仆从。
「你眼盲心瞎是不是,明明是你那好竹焉划破我家郡主的额头。」
「要是被圣上和皇后知道,看不剥了她的皮?」
「我家郡主人美心善,就是眼睛不好使才看上你这玩意儿!」
很好,她怒骂陈子胥,连我也骂上了。
我心虚地啜了口燕窝,不敢开口。
陈子胥气得倒仰,却也耳尖听到那句我受伤的话。
他看了看我额头上裹着的明晃晃的绢布。
嚣张的气焰瞬时灭了,他张嘴:「阿蘅我不知......」
「闭嘴吧!你又不是瞎!来人,放......」
青檀迟疑了一下,「来人,把绒团牵出来!」
我端坐在侧,安稳喝着燕窝。
陈子胥长叹一声,「我们退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