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羽拱手俯身，语气多了几分尊敬，只是深眸中却多带不甘。
三皇子顾墨寒早些年就被天元帝丢出宫开府了，这么多年来除了列银，何时问候过？
自从顾墨寒脑子痴傻后，举朝上下都将这位曾经的太子殿下当做笑料，何时这般敬重。
如今顾墨寒满脸懵懂的问出行礼之事，虽说无意之举，但宫中人多眼杂，他若是装傻就此揭过，恐怕宫中多有好事之人背后妄议。
背上一个不尊皇家子嗣的罪名，轻者仕途受些曲折坎坷，重则牵连武威侯府上下。
天岳国戒律森严，规章制度严明，一家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顾墨寒一双澄澈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叶飞羽行礼的模样，黑曜石般的眸子定定的落在他身上，叶飞羽明知眼前的男人是个智力受损的傻子，可是此刻却莫名感觉到压迫。
是他的错觉吗？
看着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叶飞羽脸皮只觉被人抽了一巴掌。
顾墨寒清冷勾唇，眼中划过一抹阴骛来。
不是当着他的面言语轻薄娘子姐姐吗，那他就好好灭灭这位武威侯世子的威风！
好半天，都没听到顾墨寒说“平身”二字。
柳亦然不疑有他，只以为顾墨寒是忘记了。
眼看着周围人目光朝这边集中，柳亦然只能站出来当和事老。
这个节骨眼三皇子府势薄，绝对不能引人注目。
“叶世子莫要多礼，三皇子性情温和随意，你莫要挂怀，既然宴会即将开始，圣上和娘娘都要过来，你也紧些入席吧！”
说完后，柳亦然便垂眸看向顾墨寒：“三皇子，我们也一起进去吧？”
顾墨寒撇撇嘴，一双美眸灿若星辰，此刻却稍带不满：“好啊，娘子姐姐不许和别人说话，你要一直陪着我，带我进去！”
这赤果果的吃醋抗议让柳亦然轻笑一声，声音带着无尽的宠溺：“好。”
有了柳亦然的保证，顾墨寒这才喜笑颜开的拉着柳亦然的手，满脸兴奋的带着她由宫人的指引坐到他们的席位上去。
顾墨寒长相妖冶又带着刚强，不过是安静的坐在位置上就已经能吸引多数人目光，他勾唇一笑，大有江山万物都失了颜色之意。
“你怎么来参加宴会这么开心？”柳亦然被顾墨寒这般亢奋的模样勾起了兴致，索性也无心观察旁人，反而撑着脑袋像逗弄孩童一般开口询问。
“因为有好吃的嘿嘿，娘子姐姐一会儿要多吃。”
顾墨寒抱着茶盏美滋滋的喝着，满脸痴像。
柳亦然愣了一下，心中没有来的心疼。
是了，三皇子府狗奴才苛刻银两，就连厨房都不肯做新鲜的食物，她不用想都知道三皇子这么多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
“姐姐以后一定会让你吃好多好吃的，不用羡慕这些！”
柳亦然目光坚定的对顾墨寒保证。
这不是画大饼，是她对顾墨寒的承诺，只要她在，就绝对不会让顾墨寒被他人欺辱。
装傻充愣的顾墨寒心念一顿。
竟被柳亦然认真的承诺所感动，明明自己知道这世上最廉价的便是承诺，可还忍不住相信她。
“好诶！娘子姐姐最好了！”顾墨寒拍手掩盖自己真实的情绪。
柳亦然温声哄着，盘算着接下来怎么挣银子养三皇子。
叶飞羽收回目光，不愿在继续看着柳亦然对顾墨寒的悉心照拂。
此刻的他满心凄凉和悔恨。
当初听闻柳家二小姐的话说，大小姐懦弱无能不堪大用，甚至大字不识几个，为人更是懒散。
他吓得不愿同大小姐见一面就仓促之下悔婚退亲。
本以为自己摆脱了大麻烦。
如今看来，自己终究还是狭隘了，偏听偏信了旁人。
若是当初他没有贸贸然的悔婚，而是给自己一个见到柳家大小姐的机会，会不会他们二人的结局就会好一些呢？
叶飞羽不自觉的攥紧拳头，满心的悔意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他面色无常，只有袖口下隐隐暴起青筋的手泄露了他的情绪。
终究是海底捞月，望而不及。
海底月捞不起，心上人不可及。
叶飞羽眉眼轻蹙，面白无须的脸上依旧维持着方才的笑容，只是太僵硬，他五官都僵了。
柳玥玥坐在大殿最中间的位置，身旁是丞相柳长明和其母盛装打扮的杨氏。
方才殿外的那场闹剧无所事事的柳玥玥自然尽收眼底，本以为柳亦然会出丑，没想到她巧舌如簧，不过是三两句话，就给叶飞羽破了脏水。
尤其是三皇子那小傻子！
竟突然以三皇子的身份威压，让叶飞羽下不来台！
柳玥玥本以为叶飞羽会满脸气愤，对柳亦然那小贱蹄子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想到叶飞羽竟满脸遗憾。
她不能允许叶世子对柳亦然那女人有别样的情愫。
想到这里，柳玥玥施施然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面和衣裳，今日参加皇后娘娘的寿宴，自然穿的更为喜庆些。
她头戴红灿灿石榴花步摇点缀，发髻全部挽起，只余下两缕头发分散在两边，小家碧玉的脸上略施粉黛，这一装扮倒是有几分倾城之色。
新裁的衣裳散发着花香，藕粉色的罗裙素雅又不失喜庆，外罩一身橘红色的轻纱，脖颈还带着一串长命锁。
柳玥玥款款的走到叶飞羽身边，薄唇轻启带着几分灵动和挑拨：“也不知姐姐怎得这般唐突，竟在皇后娘娘的寿诞上不顾情分的让世子下不来台。”
话里话外都在说柳亦然不懂事，在寿诞上还出风头让武威侯府颜面尽失。
如此不知礼数的女人实在难登大雅。
“世子您莫要气恼，我作为姐姐的妹妹代姐姐道歉，是我们柳家教女无方，这才惹出几日麻烦之事，还请世子海涵。”
柳玥玥还以为叶飞羽同以前那般意气用事。
听到她这句话直接气炸，虽说话里都是代柳亦然道歉的意思，但分明就是踩着柳亦然给自己立牌坊！
这次，叶飞羽没有轻易相信柳玥玥的话，他淡定的转身看去，温润的眼中带着几分讥讽。
“柳二小姐，还请口下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