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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逸挂断了电话。

只给我留下最后一句话:

“让你爸等两天,他年纪大,让着筱筱这个小姑娘怎么了。”

我脸色难看地重新打过去,没响两声就关机了。

冰冷的机械音像是在宣告丧钟。

我是被身后猛然的推力弄回神智的。

前一个缴费的家属已经全部办理完,窗口的工作人员已经喊了我三遍。

“你交不交费?不交挡什么路?”

身后的家属大爷脾气暴躁,说话间还想推我一下。

被窗口的工作人员喝止。

“这位女士,您要给哪个病人缴费?”

我还没回答,身后大爷就不耐道:

“我看她就是没钱吧?刚刚打电话要钱不都没要到!”

“我说你这女人,没钱不去凑钱,在这挡什么路?我还急着回去照顾我小孙子呢!”

工作人员将信将疑,看了我一眼:“女士?”

我攥紧了手上的爸的病历资料,最终还是让开了道。

“姜女士,请你过来一下。”

恰在这时,之前把缴费单给我的护士过来找我。

“您父亲的情况不是很好,医生下了病危通知,需要您去签字。”

一瞬间,仿佛晴天霹雳。

我慌乱地抓紧护士的手:“刚才不是说还好吗?为什么又病危?”

爸是突发性脑溢血,因为之前有过征兆,又迟迟不肯过来做检查,发病的时候送医院已经迟了一点。

人是先进了手术室,才叫我去缴费的。

可是进去前还情况稳定的病情,只是错眼的功夫就危急起来。

我抖着手签下自己的名字,眼睛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

妈去世的早,我记事起,都是爸一个人为我忙碌的身影。

他没有再婚,拒绝所有难缠的亲戚,固执地又当爹又当妈,一点一点把我养大。

小时候我常骄傲。

因为爸爸总是能兼顾工作和生活。

不管他有多忙,有多么辛苦,在我需要的时候,他总是会出现在我身边。

和那些借口忙碌,把孩子扔给爷奶养着的不负责父母完全不一样。

为了炫耀,我甚至会故意打电话给爸爸哭,然后看着小朋友们羡慕我第一时间被爸爸接走哄劝。

那时我不知道,其实他承受了多么巨大的压力,耗费了多少精力来兼顾这一切。

直到我终于称得上独立的那一年,他突兀倒下。

就如大山轰然倒塌。

“叮叮,叮叮!”

手机的响动,让我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我茫然了片刻,才终于拿起手机。

不是我之前求助的亲朋,更不是方明逸关心的消息。

是林筱筱发了朋友圈。

她和我的丈夫十指相扣,拼着爱心手势,一副热恋小情侣的模样。

漂亮贵重的钢琴为两个人充当背景,在阳光下彰显浪漫。

配字是“永藏在心底的爱琴。”

方明逸在底下第一个回复:“是爱情。”

林筱筱回复:“讨厌。”

两个人的互动冒着粉红泡泡。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刺眼的画面和文字,心底只觉得讽刺。

方明逸和林筱筱经常有这样过了界的暧昧互动。

他们之间却还是“纯洁的”。

我拿这些去质问方明逸,还会反被他骂“小心眼,怎么总是针对筱筱”。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他说他们之前十几年都是这样相处的,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而且以后都不会改变。

到了现在,我连去质问的想法都已经消失。

手机屏幕被重新按灭,手术室终于亮起绿灯。

爸的手术称得上顺利,不过医生和我说了半天,还是模棱两可。

治疗之后,不知道病人什么时候能醒,只看这三天。

我松了口气,心却紧紧提着。

我不敢半步离开病房,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度过这三天的。

蓬头垢面被医生赶出医院时,只觉得手脚僵硬。

像是紧紧绷着我的弦在精神上拉扯。

回到家时,我才发现自己还在小口呼吸,胸腔滞闷得厉害。

要准备好洗漱用具,过夜的东西,还有我健康的身体。

我机械性地在脑海重复医生的嘱咐。

什么时候撞到了方明逸都不知道。

“姜可意?”

方明逸用力握紧我的手,疼痛拉着我回神。

我这位丈夫拧着眉,不满地看着我。

“都几点了,你怎么还没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