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逃狱

淮城监狱。

苏晨瑜头倚着冰凉的栏杆,双臂抱着双膝,呆滞地盯着角落里枯杂的稻草。

连续三日,她以绝食为挟只为再见他一面,可始终没能如愿。

民意呼声一天高过一天,哪怕薛佑安严令禁止百姓谈及此事,却也已经无法控制局面。

她的枪决,终究被迫定在了明天。

这些都是看守的卫兵告诉她的,可她在意的只有何时才能见到薛佑安。

日暮又降,趁着周围无人,她瘦小的身子扒开稻草掩盖的一处破洞悄声钻了进去。

这里是她和薛佑安仅存的秘密,当年薛帅每每处罚他之时就会将他关进这间牢房,而他则不遗余力地挖着这条仅够小孩子身形爬过的地洞,尽头正是她的房间。

当苏晨瑜颤抖着身子,和着泥土浑身冰凉地冒出头来之时,却见那人正悠闲饮酒,看她就像在看个乐子。

“我还在想你究竟要多久才会爬过来,没想到让我足足等了三天,你以为我这个少帅当得很闲?”

酒香弥漫,醉嗓趁着他更加邪魅,那一抹浅笑,正是缠绕在她脑海里的魂牵梦萦,却也是她如今无可触及的遥远。

苏晨瑜连拍土的力气都没有,就那么狼狈地站定在他面前:“你还知道你是淮城的少帅?哪有欺负无辜百姓的少帅?哪有只为一己私欲就枉顾性命的少帅?!”

“苏晨瑜,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是故意把你安排进这个牢房的!还是说你忘了当初蹲在地上痴痴等我的时候了?亦或是你脑子里装满了丧生火场的某个男人,以至于为他心碎为他恨我恨到明知我在等你而不赶紧过来?”

“薛佑安!”苏晨瑜下意识后退半步,身形晃动之间坠在眼角的泪也随之砸落。

“请你不要再用我制造借口了,你分明清楚我心里根本就没有别的男人!无论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你的凶残都是因为你的杀戮之心从来未曾变过,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怕!”

残存的最后一寸希冀终究破灭,她当然明白牢房是他故意的安排。

可她也有她的执拗,替罪是她本意,更是她放下自尊和骄傲的挽留,然而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再见之时他却还是这番不变的言辞。

何况,并非是她忘了,而是他忘了,这洞里爬满的虫蚁是她此生最害怕的东西,鬼知道她经历了一场怎样的煎熬。

薛佑安晃动着起身,眼眸也同样染上一层冰霜:“原来你是这么看待我的。”

“对,自两年前你满身是血从王府出来那一刻,我便知道你恋上了鲜血的味道,是我忘了那时的场景和恐惧,是我不自量力,竟对你心存侥幸以为我可以感化你。”

苏晨瑜止不住决堤的眼泪,也止不住逐渐丧失的耐性,“我护着你的名声,护着你的头衔,护着你的百姓,可我终究无法护住你的本性。”

“薛佑安,原来那个善良的你,我找不到了,如果他还在,希望我的死可以让他回来,如果他已经不在了,愿你好自为之,别自掘了坟墓,我可以替罪一次,但不能替罪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