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你、还有事儿?”

周雅迟疑了良久,才问了这么一句。

他方才不是走了,她以为他是去了柳湘那里,这会儿怎么又去而复返?

齐衡之那一双深邃的眼直勾勾的落在她的身上不说话,周雅被看的浑身不自在。

“若是无事......”

周雅想找了个借口离开他远一点,这样怪异的氛围让她窒息。

从柳湘出现的那一刻,她跟齐衡之之间就变的再难像以前那般的、亲昵。

是亲昵吧?

至少从前他们热络过,在大家眼里是恩爱有加。

“柳湘大度,赠了吟香一瓶冻伤药,南边的人怕冷,这冻伤药自然是极好的。”

齐衡之伸出手来,一个白色小瓷瓶上顶着红布头的木塞。

这药在齐衡之的手里,对于周雅而言却仿佛是千金之重。

柳湘主动示出的善意又岂是那么容易还得上的情分?

柳湘要的是齐衡之啊!

周雅迟迟不接,齐衡之有些不耐烦的蹙起眉头,“青然,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周雅咬着唇,怔怔的看着齐衡之,“明明你那里就有药,为何非要我搭了柳湘这份情?若是柳湘有什么所求,直言便是,用不着......”

“好心当成驴肝肺!”

齐衡之朝着屋里喊了一声,跟吟香同屋的丫鬟急急忙忙的跑出来,齐衡之把那药扔给丫鬟,吩咐道:“每晚抹上推揉一刻钟,五日便好。”

“谢家主!”

丫鬟眼里全是欣喜。

平素里吟香姐姐照拂她不少,她当然希望吟香姐姐能好好的。

眼瞅着丫鬟进了屋,齐衡之上前一步捏着周雅的脸颊问:“你怎么就那么别扭?”

“大概是我无趣?”

周雅这一句话,噎的齐衡之眼里那点点的兴味儿变的凝固起来,手僵在周雅脸颊旁许久,才咬着牙扔出一句,“你确实是无趣至极!”

齐大家主似是被气的不轻,一甩袖子就走,脚下却踩了个空,差点儿摔在雪里。

“噗——”

周雅着实是没忍住笑意,见齐衡之愤愤的回过头来,周雅连忙捂住嘴,竟然不觉间染上了几分小女儿的姿态。

齐衡之看的有些怔了。

他多久没见过她这般模样儿了?

“青然,你若是能跟现在这般,我大概会多喜欢你几分。”

齐衡之这一句话,让周雅收敛了脸上的神色。

她不知该如何应他。

她周雅成了如今这模样儿,不正是齐家想要的合格的主母的样子吗?他明知道,却说出这种话来,岂不可笑?

“衡之,既是不喜,又何必勉强?你知我不是你要的小女人,我又不拦着你纳妾,我们何不......各自安好?”

“各自安好?”

齐衡之听得她的话,怒从中来。

“好一个各自安好,好一个各自安好!”

齐衡之咬着牙重复,终究是道了一句,“柳湘去宫宴的华服,就劳烦夫人加紧准备一套了,我齐衡之的人,自是要风光无限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

周雅收紧了拳头应着。

明明是她要各自安好的,这会儿她又难受个什么劲儿?

宫宴在即,现给柳湘做一套衣服是来不及了,好在柳湘与她身形相仿,周雅拿出了她自己的一套从未穿过的上好丝绸华服,上面绣着娇艳的牡丹花纹,这套衣服她还没穿过,就是刚做完的时候试过一次,是真真的花开富贵,国色天香。

这块布还是齐衡之第一次打了胜仗,圣上赏下来的。

那时他性格张扬,得了赏赐有些近乎于耍宝似的在她面前炫耀,想要得到她的褒奖。

他找了裁缝,给她量了尺寸,做了这套成衣。

这些年她一直珍藏着舍不得穿,她觉得这是他用命换来的。

而今,终于是到了该送出去的时候了。

柳湘的小院儿,周雅再来,发现那入院门处多了几分春、色,在这白雪皑皑的冬季,显得有几分俏皮又生机勃发。

那是一簇绿色,盎然的绿色颜料提笔的‘柳园’两个字,木质的牌匾,只是在原本的木色上刷了一层桐油,再提上两个字,显得清新雅致。

而这字出自谁的手笔,她是在熟悉不过了。

齐衡之的字,也是她用小竹条敲着他的手一点点的练出来的,曾经齐衡之那字歪七扭八的,跟他桀骜不驯的性子简直是一模一样,每个比划都恨不得飞上天去,总之就是受不得这些条条框框。

苍劲有力的字,与曾经那些个歪七扭八相去甚远,诚如他的人,也渐渐地远了。

周雅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大步迈进了柳园。

她不过是齐家选的教齐衡之的主母,她竟然还想奢望不属于她的一份情?

周雅啊周雅,你太贪心了。

入了小院儿,周雅敛去脸上的那股失落,掀开厚厚的棉布帘子,柳湘屋内的热气就直往她脸上扑。

这放了十来个火盆的屋子,还真是暖和。

柳湘见她,便紧张的站起来。

“姐姐,可是我又哪里做的不对,惹了姐姐不快了?”

柳湘言语柔柔弱弱的,带着南边儿女子的娇哝。不等着她说话呢,就又抢先委屈道:“姐姐,我也劝了衡之夜里应该去姐姐那边歇息,不要让这府里的人闹了闲话,可衡之就是不去,我也没办法......”

以退为进,处处都是委屈,却句句都往周雅的心里刺。

就连跟着周雅来的丫鬟,都听得牙齿痒痒,想要上去呛几句。

也难怪吟香姐姐没忍住,这分明就是想要踩在主母头上嘛。

周雅冷嗤一声,不见她脸上的神色有什么变化,只是语气平常的道:“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他在我那儿吃饱了,就想着要来妹妹这儿换换新鲜口味儿,毕竟这北国女子可不似你们南边儿的矫揉造作!”

柳湘的身形一顿,脸上那装点出来的委屈差点儿都没绷住。

周雅往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往屋里走,“天寒,小心冻着了衡之又要心疼了。”

周雅的手,要比柳湘的冷得多。

更冷的大概是那颗还在勉强跳动的心脏。

她捏着柳湘的手,柳湘则是在她的冰冷之下,不停的发颤。

忽然,柳湘“扑通”一声跪下,哭道:“姐姐,我知道错了,我既然来了这北国就不应该矫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