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我将他袖子攥成一道道褶子:“妾身好怕,刺客万一贼心不死......”

迎风落泪再故作娇态,前后不过一瞬,算是官妓的基本功了。

如此我见犹怜,他用指节揩掉我的眼泪:“阿怜别怕,他们不敢的。”

他们当然不敢。

我听楼里姐妹说过,秋猎之前整个围场都要被底朝天翻一遍,别说刺客了,就是浓密些的灌木丛都要被夷平。

况且刺客不去行刺陛下皇子,跑来行刺他这么个没实权的小侯爷?

吃饱了撑的么?

我知道这是他为了试我设的局,我必须是个死心塌地视他为天的乖巧外室,又得时时装成他那个英姿飒爽的白月光。

如此割裂的人设,亏他想得出来。

我胳膊还真有些疼,于是哼哼唧唧地撒娇,让他将我抱回去。

我听见身后的浓密树林里传来一声轻响。

很好,我这一箭并没白受。

我嘴角噙了一丝笑,他察觉到了我的异样:“怎么了?”

“妾身胳膊好疼。”我故作痴傻,“可是郎君这样抱着妾身,妾身似乎就感受不到疼痛了。”

言狗爱听什么我就说什么,这总可以了吧。

他蹙眉:“你的眼神不对劲。”

我都受伤了,他居然还在关心我的眼神对不对劲,他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狗东西。

“我记得在靶场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眼里有如清风拂过一般凛冽。”他的眼神充满神往。

凛冽个屁,表姐练箭的时候天气颇为寒冷,再加上身上铠甲亦是寒铁制成,更是冷上加冷——说到底,谁挨冻谁眼神都凛冽。

那日晚些时候,陛下唤他入营说话,他以为是褒奖他英勇,离开我身畔的时候,脚步都有些雀跃。

结果陛下下了一道旨意,派人将他扭送回府禁足三月,勒令建安侯严加看管。

帝王心海底针,当时京中许多人都猜测言卿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还有人说,本来秋猎的魁首该是三皇子,言卿抢了皇子的风头,自然是要被禁足的。

当然不是因为这样浅薄的理由。

教坊司的晏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时常入宫伴驾,她偶然间和我说过,当年瑜王之祸平息后,天子愈发多疑,此次秋猎,密林里每隔半里便有陛下身边的暗探。

我故意闹出动静引起暗探注意,暗探自然会将他安排刺杀的事禀报陛下。

那日在教坊司见过顾长康不过月余,陛下赐婚的旨意便送到了言府。

当时我正与言小侯爷在内院饮酒作乐,顾长康跪在外间,中间只隔了一道帘子。

言小侯爷上一刻还捧着我的脸和我咬耳朵:“你和她足有七分相似。”下一刻便抄起手边的香炉砸在帘子上,里面滚烫的香灰透过竹帘溅在顾长康的脖颈上。

皮肉与香灰触碰,发出微小的滋啦声,我听着都疼。

他一声未出。

言小侯爷似乎觉得不过瘾,将一旁架子上的配剑抽出来递给我,用哄骗的语气支使我:“阿怜,去替郎君扎他一刀。”

我悟了。

言卿让顾长康做管事,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羞辱他。

我拢了刚刚滑落肩头的紫色外衫,提着那柄本是装饰用的还未开刃的破剑,绕过帘子,站在顾长康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