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相识不久。

心里却依然难过至极。

我娘死的时候,我还太小,不记得她了。

可我却清楚的知道,她是爱我的。

她生前给我绣了十几条裙子,一直到及笄那天,都有准备。

所以即便娘不在了,我还是记挂着她。

可宋今安,娘就在身边,却一次次用刀子剜她的心。

前院鼓乐声传来,下人们都要赶去看热闹。

我拉住其中一个小丫鬟,问发生了什么。

“哎呀,你别拦着我,凌姑娘今日得封宝福郡主,前面公主正在发赏钱呢,大家都要去沾沾喜气。”

“你还是算了吧,好好伺候那位晦气主儿吧。”

宋今安,你混得好惨。

连我这个山贼都看不下去了。

长乐公主再来的时候,我身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一副随时可以冲出去干仗的样子。

却因为上次的教训,低着头假装温驯。

她瞥了我一眼,对宋今安淡淡开口。

“新收的丫鬟不错,还挺护主。”

“她不是丫鬟。”

长乐公主对此不置可否,还热切地问了下宋今安的身子如何。

事出反常必有妖。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已经深刻地认识到,宋今安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

最怕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宋今安心里升起一丝希望。

果然,宋今安高兴地都不会说话了。

语无伦次地表明,身体很好,一切都好,希望爹娘也平安喜乐。

中间,小丫鬟送来药。

公主还主动端起来,一口一口地喂给宋今安。

看得我龇牙咧嘴。

药是滚烫的,公主自己都不敢拿手碰,却硬生生给宋今安往嘴里灌。

偏偏后者一副甘之如饴的样。

真没出息。

给脸上抹药,公主手上使了大力,将宋今安的脸都掐红了,她还含着泪,夸母亲温柔。

母慈女孝,我有什么资格阻止。

罢了。

至少给她最后留点美好的回忆。

可等到宋今安小心翼翼地用她那瘦的跟鸡爪子样的手,去碰公主的时候。

她毫不意外地躲开了。

又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刻意,干巴巴地解释。

“早上出门熏得香很贵,别把药味蹭我身上。”

“长乐公主府是缺你饭吃了,把自己搞成这种鬼样子。”

“就算你想争宠,也不必用这种伤害身子的方法,太蠢了,没人会心疼。”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留下宋今安,眼泪婆娑地看向门外。

“好了,别哭了。”

我挠挠头,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

想到父亲以前哄我的时候,就上蹿下跳装猴子,只好笨拙地扮演。

宋今安果然笑了。

这一番哭哭笑笑,她身体遭不住,很快就昏昏欲睡。

我杵着头窝在脚踏上,思考着长乐公主所谓何意?

她不是真的关心,倒像是为了什么虚与委蛇。

我只是个山贼,对权贵后院中的事实在不了解,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

但很快,就有人来解释了。

凌宝珠怎么舍得炫耀的机会。

她邀请宋今安前往湖心亭品茶。

初春时节,湖面上的冰刚刚消融。

这样冷的天,不好好待在屋子里,非要去外面喝茶,搞不懂这些贵人。

宋今安如今已经很少说话了,只是笑着听我抱怨。

多乖巧的妹妹啊。

可惜我没有保护好她。

明知道那些人心怀不轨,还纵容她出去。

“公主娘给你好脸了?是不是可高兴?”

“要不是为了从你那要外祖母留下的嫁妆,谁会稀罕你这个小可怜。”

“你要是能气死多好,那长乐公主府就剩我一个郡主了。”

凌宝珠最后一句话是呢喃出来的。

宋今安离得很近,自然能听到。

我练武后,耳聪目明,也听到了。

其他侍从被打发出去,无人知晓。

一介外人,敢如此挑衅公主的亲生女儿,无非是恃宠而骄罢了。

可公主,到底是要将宋今安置于何地。

凌宝珠说完挑衅的话。

又开始从早已准备好的箱子里挑挑拣拣。

里面都是宋今安外祖母给她准备的嫁妆。

没有征得主人家同意,就这样肆意把玩。

我盯的时间太长,太专注,所以没看到凌宝珠将一个看起来就十分用心的布偶扔进了湖里。

“不,不要!”

宋今安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一股力气,直接就跟着跳了下去。

我无数次后悔。

若是再用心点,抓住她,就好了。

可命运,总是喜好捉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