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不检查还好,一检查下来,倪蔓浑身上下的伤也不轻。

医生感慨,“左踝都骨折成这样了,还能忍,忍耐力不错。”

倪蔓咬着手背,就当医生是在夸她了。

医生要给她打石膏,被她拒绝了,“行动不便,先不打。”她得先去看看尚颜的情况才行。

门从外打开,时淮的助理听闻里面的对话,直接对医生说:“时总吩咐,该怎么治一项不落。”

倪蔓连反驳的余地都没。

好在两个小时后,助理带来了尚颜无生命危险的消息。相比身体,最严重的是她的左脸。

“我能去看看她吗?”倪蔓问。

助理沉默没答,但时淮的意思摆在这儿了。

“时总说了,没他意思,您在这哪儿都不能去。”

倪蔓了然,垂目看着自己的掌心,这么长时间的紧绷终于可以松懈许多。

但她不傻。

“现在外面的人是不是都在怪我?”

助理还是沉默,他时时刻刻守在这里,并不知情尚颜病房里争吵得要多激烈。

倪蔓不急着追问这个答案,到时余淮自然会找她算账的。

她沉默躺下,扭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幕,视线中捕捉不到清晰的景物,浑然不在意地陷入沉思。

时淮是快天亮时候来的。

脚步声响起,她就睁开了眼睛,从床上爬起。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物,即使是简单的家居服往他身上一套也别致令人侧目,清隽的脸庞上不着一丝情绪。

她目视着他走近。

时淮只手拉过椅子,在床侧坐下,沉冽开口:“倪蔓。”

他对她的口吻平淡,就已然算是好。

但此时此景这句,竟让她不禁毛骨悚然。

他像个位于高堂的裁决者,正在宣读对她的判定。

倪蔓倏地紧张起来,开口打断他时,话音隐隐发颤:“她醒了,是吗?”

时淮的指腹在表盘上贴着,两秒后,“嗯。”

倪蔓盯着他冷峻到无情的侧脸,声音哑得不像话,“她怎么说?”

“…我的意思是,关于车祸。”她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她承认。

可她从未有意害过谁,这点她敢扪心自问。

所以,如果说昨晚车祸的事情错在她的话,那也只是她不该以时淮为由骗尚颜回家,并非导致车祸的真正原因。

“她有没有说,”她正欲把当时尚颜故意开错路,故意翻下低坡的事情说出来。

却被时淮骤然打断,“倪蔓。”

他抬头,褐色的瞳眸深不见底,让人捉摸不出半丝情绪。

但倪蔓却懂了。

他不会信。

也不愿信。

所以他压根不想听。

心灰意冷间。

时淮淡如水的嗓音如万吨冰锥压向她,他说:“你确实病得不轻,明天起我会送你进疗养院。”

倪蔓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下,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针头,似乎能够盯出一朵花来,盯着盯着,眼睛就酸了。

时淮的话说完了,他起身离开。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

“时淮。”她红着眼望向时淮挺拔的背影,强忍着哽咽,扯出一记苦笑:“我这次犯的错是不是倒正合你意?”

时淮背对着她停住。

她嘴角笑着,眼泪却浑然不觉地往下落,“你终于有了再合适不过的理由把我赶出时家。”

“不是吗?”

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知道自己说的这些根本入不进时淮的耳朵,所以说多说少也就无所谓了,“你说我**,我也觉得。”

“我为了赖在时家,勾引你、威胁你替我守住假身份的秘密。”

“呵,自己脏死了还把你拖下水,你确实应该恨我。”

“不过…”

时淮如石像般立在那里,背影也好看到揭露出造物主的不公平。

他侧首,正要转过身。

倪蔓立即扭过头不再看他,也不想再听到他的任何话语,不顾身上的伤,胡乱躺下用被子盖住头。

临了前,她说:“算了,我累了。”

病房内,死一般沉寂。

时淮离开的脚步声在良久后响起。

倪蔓掀开盖住脸的被子,目视着头顶一尘不染的白。

短暂的沉默里,她又觉得——

明明错的不是她,别人说她错就一定要认?

明明母亲当年也该有一段美好的爱人和家庭,却因为时淮的父亲,被当做第三者......

凭什么,错误要归咎于弱者。

她不要当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