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染素汐心下一个激灵,干脆利落地跪在地上,嗓音微颤:“三公子,小女没什么大志向,只求能安分守己地过完此生。还望您......高抬贵手。”

黑缎靴慢悠悠地走来,停在她的头前。

“你所言的安分守己,难道就是给我兄长下药?”

说话的同时,江韶五指摊开,让巴掌的影子落在染素汐的后脖颈儿的**处。然后,他来来**、仔仔细细地端看着。

啧,这么纤细的颈子,他只需稍稍力气,就能送她去见阎王。

没来由地,染素汐感觉有股寒流爬上背脊,缩了缩脖子:“世子的死因已经查明,害世子的人也已自缢......可您,当真相信这就是事实吗?”

江韶手上的动作一滞,漫不经心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缢那丫头是负责芙蓉榭的没错,但是她平日里胆小怯懦,必不可能生出攀龙附凤的想法。”

“还有一事,旁人或许不知......染素汐初来宣平侯府那日,曾瞧见她和后厨一男子在说悄悄话,样子看起来十分亲昵......”

江韶哂笑着倒在贵妃榻上,捻了几粒鸟食,雀鸟立即扇着翅膀飞到他的肩头。

他问:“你这小瘦马绕了这么久,到底想说什么?”

染素汐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小女来投诚。”

“噗嗤”一声,江韶的侧脸上隐有梨涡浅浅。

没错,这么一个邪佞的人,唇畔竟生了两颗梨涡,平白让他多了几分讨喜的亲和。

“放眼京城谁不知道我江韶是个不思进取的纨绔?贪图享乐,就连周边之人也尽是些卑鄙**之徒。向我投诚......呵,真是笑话。”

“可您是唯一一个在世子受难后,真真实实表现出愤怒的人。”

江韶眉梢斜挑,“如今你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了,我为什么还要和你为谋?”

染素汐的素手在袖子中掐得雪白,一字一顿道:“因为您身边之人,大多卑鄙**,不堪重用。”

“......”

惊心动魄的沉静后。

江韶咕噜咕噜又灌了大半壶烈酒入喉,晃晃悠悠地推开窗。黑发被风吹起,卷入窗幔。

“好啊,那从明儿个起,每日亥时你都需要来一趟流杯轩,交代一下你当日的发现。”

“三公子,亥时有些晚了......而且小女不一定每日都能发现新的......”

染素汐的话未说完,忽然瞄到男人⽪笑⾁不笑的脸,忙俯低身子,改口说,“是,小女遵命。”

“嗯。以后的事情先么定了,之前的旧账咱们是不是也应该清一清?”

旧账?

染素汐有些发蒙。

她和三公子能有什么旧账?

还没想明白,倏地,身子悬空,被人扛到了肩上!

江韶踹开房门,扛着染素汐,顶着众人惊愕的目光,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水雾与白芨愣了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去追两人。

“息怒啊三公子!”

“千万不要颠到染姑娘啊啊啊!”

......

肩头,染素汐带着鼻音央求:“三公子,您......您放我下来!”

水眸平静地环顾四周。

她见此路是去往濯缨亭的,猜测江韶多半是要将她丢到池子里羞辱一番。

好在云淮双面环海,她自小水性不错。

思及此,染素汐心里不再担忧,身上的挣扎却仍在进行。

江韶呼哧哈哧地跑到濯缨亭。

狠话都懒得放,作势就要丢人。

谁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聿谨身侧的百杳凭空出现:“三公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明知故问。

“百杳你离远点,省得溅脸水。”

百杳若有若无地瞄了眼西侧的二层小楼,眼皮动了动,捏住染素汐晃荡的袖摆,说:“三公子,您先放下她。”

放她?

不可能!

若是放了这小瘦马,要他江韶心中的郁气何解?!

江韶酒劲来袭,又夹着个人。拉扯间,一时身量不稳,“扑通”一声,竟独自摔入了水中。

激起一圈青绿的涟漪。

染素汐心头陡然一跳,没作耽搁,跟着跃入水中。

百杳傻了眼。

直到一个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响起:“来人啊!快来人啊!三公子不会浮水!!!”

百杳心道完蛋。

正要入水,就见染素汐夹着昏迷的江韶浮出了水面,迅速将二人拉上了岸。

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江韶,所有人都软了腿脚。

堪堪赶到的水雾吓得直接半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筛糠。

“姑娘你不想活便罢了,何苦......何苦害奴婢呢......”

若是大长公主知道是她容着染素汐去流杯轩,剥皮抽筋也是可能的啊!

染素汐扒下旁边小厮身上的外袍拢在身上,沉声吩咐:“百杳,劳烦你去请郎中。”

而后,眯起水眸,对着脚边的江韶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所有人:“!!!!”

反应过来要去阻止时,江韶已经将近三天的残羹剩饭都吐光,并睁开了眼睛,

染素汐呼出一口浊气,凑近温声问:“三公子您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江韶:“肚子疼。”

“......您还有别的不适吗?”

“胳膊、胸口、腰......都像被揍了似的疼。”

一道清越的声音从人群外响起:“出什么事了?”

众人瞬间让开一条通道,眼含崇拜地看向来人。

唯有染素汐恨不能将脑袋埋入胸口。

她不想让江聿谨看见她身上的小厮外袍,不想让江聿谨发现她湿漉漉的狼狈。

可她的脑袋里这样想着,耳朵却竖得高高的,所有心神都跟随着江聿谨轻缓沉稳的脚步声。

江聿谨刚从宫里回来,还未来得及换衣裳。

一袭绛红色直裰朝袍,腰束革带和佩绶,头戴镶有红色琉璃的朝冠。温润的眉目在灰暗的天光下,透着一抹柔和。

因为江骍的事情,府里的人都穿得十分素净,面色悲痛。江聿谨一袭朝袍站立其中,眉目淡淡,格外出挑。

他对着地上的江韶伸出手,责备:“你不会水,自己不知道?”

“小叔?小叔,你可来了!”

江韶登时从地上跃起,朝着江聿谨飞扑去,撞得他一个踉跄。

下人们七手八脚地要去扶,却都被江韶给拨开了。

他挤了挤眼睛,酝酿好后,挤了挤眼睛一顿哭诉:“小叔,这小瘦马她把侄儿推到水里不说,还,还揍侄儿呜呜......!”

染素汐眼珠子瞪圆,像只受惊的小鹿。

......这哭哭唧唧的人,是桀骜跋扈、让人闻风丧胆的京城第一混不吝江韶?

显然,除了染素汐之外,所有人都见怪不怪。

江韶父母早亡,识文认字、道德纲常都是这个大他十岁的小叔教的。

江聿谨教得认真,江韶学得不怎么样,但不妨碍两人的感情亲厚,堪比父子。

江韶一边抱怨,一边扯过江聿谨的袖子在脸上胡乱地擦着,“侄儿长这么大,从未这么丢人过。差点儿就破相了!”

乍然,他仿若发现了什么。

抱着江聿谨的手臂,迅速将朝服往下撸去。

江聿谨平滑的上臂外侧,竟然有一道突兀的抓痕!

浓眉飞起:“小叔你,你有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