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9

陆钊眉眼微蹙,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十分的认真。

“我会补偿你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除了结婚。”我冷声打断他,替他说出了这句话。

我起身从酒柜里取出最贵的一瓶酒,打开,倒出两杯。

“算起来也有十年了,今晚做个了结,以后互不相欠!”

陆钊接过酒,仰头一饮而尽。

夺过我手里的酒瓶,一连两杯下肚。

我噗嗤一声,“这酒老贵了,你这个喝法可真浪费。”

他眼底的光一闪而过,波澜不惊,无欲无求。

举杯对饮,他说:“楚涟,这辈子算我欠你的,下辈子一定还。”

我无语:“你怎么确定下辈子,我还会爱上你。”

他勉强地扯起嘴角,尴尬一笑。

不好意思地说:“是我奢求了。”

我骄傲地扬起下巴:“我这么好的女人,你配不上。”

一瓶酒慢慢见底,接着是第二瓶,第三瓶……

我们从落地窗前,到沙发上,再到卧室里。

宿醉后的结果除了头疼,还有断片。

满地散落的衣服,凌乱的床单,滚落的酒瓶……

是情难自禁,还是酒后乱性?

我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陆钊,找不到答案。

我胡乱地换了套衣服,我就轻手轻脚地出门了。

来不及收拾凌乱的头发,还有疲惫的面容,我直接打车去了机场。

“一张去往H国的飞机票。”

当坐在飞机上,看窗外白云飘过,我才有了一点踏实的感觉。

我逃了,做了感情的逃兵。

10

五年的时间,把我磨成一个比从前克制、隐忍而又冷静的女人。

男人目光幽沉地凝视着我,大脑嗡的一声,心口砰砰砰的一阵狂跳。

我引以为豪的冷静,在重逢的这一刻荡然无存。

原来一个人的心,真的可以只为某一个人而动。

“亲爱的,你们认识吗?”

咖啡店门口,好友皮克拽了拽我的衣角,顺着我的目光望去。

陆钊的黑眸冷冰冰的,看不出情绪,隐约能感受到丝丝的怒气。

我看不懂,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转过头说了句:“不认识。”

再回头,陆钊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们谈谈。”清冷的声线听不出一丝温柔。

他握住我的手腕,霸道地想带我走。

皮克还想阻拦,被我一个眼神止住了步伐。

梧桐树下,相对而立。

陆钊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很好。”我平静地回复他。

“我很想你。”

指尖一颤,我抿了抿双唇,有点干:“谢谢你还记得我,不过——”

我轻笑一声,“我要结婚了。”

伸出手上的戒指,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

陆钊一下失了神,嘴巴张了又张,最后说出一句:“祝你幸福。”

我微微勾起薄唇,语气轻快:“我未婚夫还在等我,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我就转身要走。

手臂被紧紧握住,而后一个用力,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陆钊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从耳后插入发间,一双冰凉的唇吻了上来。

我下意识地去推没有推开,一怒之下挥手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止住了他的动作。

我的脸色微变,不由得带上了怒气:“不要再来缠着我了。”

他和林菀订婚了,哪怕不在国内我还是听到了这个消息。

陆钊低哑的声音掺杂着苦涩:“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想你了,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我一脸无奈:“你已经订婚了,就要对自己的未婚妻负责,这样想着另外一个女人,到最后你谁都对不起。”

陆钊眼圈泛红,紧紧搂住我的腰,“楚涟,我和林菀退婚了,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

我浑身一震,有个声音在告诉我:答应他。

可理智战胜了感性:“对不起,我很爱我的未婚夫。”

“那我们的儿子呢。”

他情绪有些激动,双眼死死地盯着我。

垂在两侧的双手紧张地握成拳头,我低着头看着脚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从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到生下他,再到现在的四岁。

我从未想过,要是陆钊知道他的存在后,我要怎么做。

可如今这个问题就摆在面前,我不得不做出一个决定。

“如果你真的为了孩子好,就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求你!”

最后两个字,卑微到了尘埃。

当初我只要他成功,他现在不仅成功了,还站在了最耀眼的位置。

我为他能有今天的成就感到欣慰,终究还是证明我赌对了不是。

我再次挣脱开他的桎梏,转身离去。

梧桐树叶随风飘摇,衬托出深秋的寂寥。

五年又五年,错过便是错过。

三年前我的父亲在监狱里自杀身亡,那时我就知道我回不去了。

陆钊又何尝能忘记,他父母车祸身亡的惨状。

余生各自安好,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11

楚涟这个名字,是陆钊一生的痛。

他们是同类人,都是家族里牺牲的产物。

不同是,他有选择权,可楚涟没有。

幸运的是,他们的订婚是彼此欢喜的。

当初有多欢喜,后来结束时就有多悲伤。

他忘不掉父母惨死的画面,他往后的人生里只有复仇。

当楚涟愿意给他一个亿从头开始,他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因为这是楚家欠他的。

林菀从头到尾都是陆钊培养的工具人,用来遮掩他对楚涟的爱,粉饰莫须有的平衡。

可在他心里哪有什么平衡,从头到尾都是偏向一人。

有些话说不出来,可心中都明白。

横贯在两人中间的,是血淋淋的人肉。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陆钊赢了,却也输了。

每年他都会抽出一个月的时间,去看那个女人过得好不好。

去看他的儿子又长高了没有。

直到两鬓斑白。

他的儿子结婚那天,手捧话筒对着站在最后面的一人喊道:

“你是想让我妈等到入土为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