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宴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冷声让江卿予离开后,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暗淡,失去了神采。
她甚至不为自己辩解一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挤开围观的人群独自离开了。
当时自己原本想差人去看看。
江母阻止道:“不用担心她,她不会有事的,不过就是想求关注罢了。”
时宴犹豫着,看着江卿予离开的背影,终究是有些于心不忍。
“还是找个人把她送回去吧。”
他说着,正准备找人处理,江钰拉住了他的手。
“阿宴,不用去了,她就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呢。”
“我们家就在隔壁呀,能出什么危险?”
“她不过是摔了一跤罢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今天可是我们的订婚仪式,可别被她彻底搅黄了。”
江钰的话说得言之有理,就在他犹豫不决时,江父也走上前,满带歉意地开了口。
“这孩子小时候流落在外,被带坏了,一直也没有改过来。”
“让你们见笑了。”
现场十分安静,落针可闻,江家三人的话毫不费力地传进了江卿予的耳中。
时宴看到,江卿予的背影在听见江父的话后猛然晃了晃,随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时家。
想到这里,时宴的心跳突地漏了一拍,泛起阵阵酸楚。
郑医生不知其中缘由,仍旧不断咂舌,惋惜地感叹着。
“后来那小姑娘醒了,我本来想叫她的家人过来一趟的。”
“但她说自己一个人在外地,没有亲人在身边,让我把病情直接告诉她。”
“知道情况后不哭也不闹,就那么呆愣愣地坐在那里。”
“后来她几乎没有犹豫,直接签了放弃治疗和捐献遗体的协议。”
“从医院走的时候,连颗止痛药都没拿。”
“想来也是坚持不下去了。”
郑医生的话如同洪水猛兽般,恶狠狠地撕裂了时宴的心脏。
他仿佛能看见那个瘦弱单薄的身影,孤独地坐在惨白的诊断室中,平静又麻木地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在发呆的那短短几分钟里,她想了些什么?
她想到自己的过去,暗无天日受人压迫的童年。
她想到了自己无处宣泄无人在意的感情。
她的内心本是静谧的花园,但从来无人悉心浇灌,最终生生变成了一片荒原。
她的相册里有一张照片,拍的是江家客厅的全家福。
一家三口,和和美美,温馨又幸福。
但是只有一家三口。
照片的旁边被画上了一个扭曲的小人,下面还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纸张上的笔记稚嫩,边缘是被撕坏的痕迹。
是她小时候的日记。
“前天,爸爸把我带了回来,说以后我就有家了。”
“这个家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但我还是很高兴。”
“爸爸说,妈妈和姐姐一时间接受不了,但只要我乖乖听话,总有一天她们会接受我。”
“到时候,我也会穿得漂漂亮亮的,和他们一起拍照。”
那时的她有多么期待这个家?
她期盼着全家福里能有自己的身影。
可她一直等啊等,等了十多年。
等她拥有了相机后,偷**下了这张照片。
只能用一个扭曲丑陋的卡通小人,让自己得偿所愿。
心脏剧烈地抽动起来,不等时宴反应,突然的晕眩席卷而来,随后他便眼前一黑,重重的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