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燕桁沉眼打量着显然有些胆怯的江舒窈。

燕姝微微皱眉,赶紧前去挽住江舒窈。

“舒窈,皇兄他就是常常板着一张脸,人不坏的,你别害怕。”

怎么可能不害怕!

江舒窈心中发颤,她发现自己不记得太子这个真实的人,但对“太子”这个身份标志却有些印象。

太子深得帝宠,其恣睢狂妄的性格闻名京城,动辄便打杀宫人,折辱朝臣。

听闻有贵女曾买通宫侍企图制造“偶遇”太子,结果被太子碰到后直接打杀了宫侍。

那贵女也被划烂了脸,自此待在家中无法见人。

“长公主说笑了,臣妇只是未曾这般近距离瞻仰过储君麟颜,一时有些无措。”

江舒窈不敢直视太子,只好故作镇定地同燕姝寒暄着。

燕姝在心底看着她强颜欢笑,只好偷偷叹了口气。

“孤出宫办事,听闻皇妹宴请挚友,便顺道过来瞧瞧。”

燕桁移开目光看向庭院中的香枫翠松,眉目拧紧了两分,嘴上带着寒冷笑意。

“皇妹这挚友像个鹌鹑,你挑朋友的眼光越来越差了,还不如以前那个萧什么的瘦猴。”

他上下扫了兢兢业业的江舒窈一眼,嗤笑一声,大步往外跨去。

鹌鹑?自己跪也跪了,喊也喊了,凭什么落得个这般评价?

江舒窈只感觉一股愤怒直冲到顶,她想也不想便提高了声音。

“敢问是臣妇哪处失仪了吗?为何太子殿下出此恶言?”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燕桁迈出庭院的软靴又收了回来。

余光瞟到燕姝也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江舒窈不禁攥紧了裙摆。

祸从口出,她怎么就没憋住呢!

燕桁转过身来,脸上的神色令人心惊。

“皇兄,你是否有要事回宫......”

“让开。”

燕姝上前企图打圆场,燕桁却推开她重新走到江舒窈面前。

偌大的庭院中可闻针落,只剩下林间不时传出几声鸣叫,听起来似乎也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口出恶言?”

“是,太子殿下同臣妇无冤无仇,为什么折辱臣妇?”

江舒窈心在“砰砰”跳着,面上反而显露出十足的冷静。

燕桁看着硬着头皮仰头盯着他的江舒窈,不禁发出一声轻笑,令人毛骨悚然。

他深棕色的眼眸涌动着盎然的兴致,悦耳的声音宛如魔音响起。

“来人,拿剑来。”

“皇兄!不可!”

燕姝心中一悚,皇兄虽脾性暴戾,倒也没到见人就杀的地步。

如今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见了!

内侍们不敢不从。

江舒窈眼觑着内侍捧着一把淬亮寒芒的长剑小步走来,只觉浑身都被冷汗湿了个透。

她今日难道就因为一句话葬身在此了?

“太子殿下真要行如此血腥霸道之事吗?”

江舒窈强装镇定地诘问,只觉得胸腔内那颗可怜的心脏快要不受控地蹦出来了,浑身血液涌到头部。

燕桁执剑轻笑一声,精致的眉眼填满了恶意。

“霸道?你是第一个敢质问我的人,很好!”

随着一声冷斥,下一秒,燕桁在她眼中便分成了无数道身影。

紧接着,所有人都看到太子刚一拔剑,成安侯府的世子妃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舒窈!”

燕姝顾不得许多,连忙提起洒金的裙摆冲了上来,彩杏淡绿两个丫鬟也惊慌失措地跟在后面,敢怒不敢言。

燕桁闻言罕见地愣了一下,自己手中剑还未完全出鞘,这女人就这么倒下了?

他想到宫中那些动辄装晕的女人,嘴角上的一点淡笑冷了下来,森然警告道。

“别装了,起来。”

淡绿跪在地上捧起江舒窈的上半身,只见江舒窈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淡绿的手碰上她的肌肤,只觉得滚烫一片。

她故作镇定地朝燕桁与燕姝磕了个头。

“太子、长公主殿下......我家世子妃,恐是突发疾病了。”

“什么?”

燕姝也以为江舒窈是故意晕过去来逃避皇兄,见她竟是真的晕倒,连忙连声吩咐内侍。

“快来人,将世子妃移到客房去,要太医快马加鞭地来!”

江舒窈躺在公主府客房的榻上,燕姝担忧地望着太医诊治的背影。

燕桁正在庭间一棵翠松下,神情淡漠地负手而立,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兄。”

秋风拂过,带下几分松针叶子,燕姝走过去,语气带着些责备之意。

“信是你写给我的,怎么人来了,你又将人家欺负得这样狠?”

燕桁闻言便知她误会了,他也不多说,只抬眼淡淡道。

“不是你想的那般,她于我的谋划有用。”

“那你也不能......”

燕姝见不是她所想,倒也没有吃惊。

只是江舒窈是个相处起来挺舒服的人,燕姝不希望她被这般对待,从此落下阴影。

庭里刮起了大风,燕桁巍然立着,任凭拂动的发丝遮掩住他的情绪。

客房门打开,淡绿快步行至他俩面前。

“太子、长公主殿下,我家世子妃醒了。”

江舒窈看着白须太医为她收针,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这是在太子面前晕过去了?

“舒窈!你还好吗?”

燕姝凑过来抓住她的手,蹙了蹙眉。

“这般冰凉,许太医,世子妃为何会突然晕倒?”

“咳咳,谢长公主关心,臣妇现在无碍。”

江舒窈咳嗽了两声,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许太医。

许太医放好药箱转过身朝燕姝鞠了个躬。

“秉长公主殿下,世子妃乃是因常年积寒,体内寒气淤积,方才又惊惧过重,于是伤了心神,我已为世子妃行了火针之术散了些寒气,然而寒气淤积已久,还要再吃些时日的药才能治愈。”

他提笔开始写药方,燕姝担忧地抓住江舒窈的手。

“你还如此年轻,为何会有这般严重的寒症?”

“臣妇也不知......”

江舒窈也觉得奇怪,她想到自己前世,似乎就是慢慢地开始咳嗽、而后越来越重......

“世子妃平日可曾吃些什么药?”

许太医毕竟是宫里见过各种手段的,见长公主格外关心这世子妃,他便也卖个好,主动问道。

“以前世子妃常待在祠堂,每每出来后,陆姨娘便会端来一碗红姜参皮汤,说给世子妃祛寒。”

经彩杏一提醒,江舒窈方才想到自己以前为了彰显大度,确实每次都喝了那碗汤药。

许太医听了彩杏的话沉吟半晌,他摇了摇头。

“可还有同时服用的其他吃食汤药?或在房内摆放了火葵莲等花卉?”

“未曾了。”

许太医觉得新奇。

“怪了。”

他来回走了两步,似在思虑,江舒窈又是一阵咳嗽,忍不住抬起手来掩住嘴。

亮光一闪,许太医藏在白眉中的眼睛凝在了江舒窈手腕上。

江舒窈看向自己腕上的白褐玉狮串,莫非这珠串有问题?

“许太医可是觉得这首饰有蹊跷?可这是我生母留下的......万不可能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