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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录取通知书的这天,纪江芸抱着我哭了很久,说她没能收到通知书肯定没考上,又说要和我同租房子的想法被浇灭了,还说她不在我生理期肯定疼得厉害。

我揽着她,亲昵地让她看在我肩膀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那我不去了。”

纪江芸顿时止住了哭,红着眼像只兔子一样,被逗引不成反倒恼羞成怒地对人龇牙,“你敢!”

纪江芸知晓我说得出做得到,她知道我对这座城市没有念想,想去其他城市也理所当然,可她不允许我那样自轻自贱,不然也不会每日拉着我写作业、刷试卷了。

而我很早之前便有了这个念头,只是怕纪江芸哭鼻子而已,只好努力学习报考远离这里的大学,飞出这座牢笼。

“逗你的!”

那天晚上,知道我拿到通知书的钟禾提早回来,并带了份礼物给我。

出乎意料,钟禾送了我一盆雀舌栀子。

现在是八月初,花期就要过了,那盆雀舌栀子许是养了挺久,枝桠粗壮,上面有十几朵栀子还开着,枝头冒了几簇嫩芽。

“祝你前程似锦,喜乐安康。”

“送我的?”我有些惊讶的接过,一股淡香随风来。

钟禾笑开了,看起来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问我:“喜欢吗?”

喜欢吗?我想,是喜欢的。

我想起幼时爸爸还未离开自己和妈妈,妈妈总会在院子里浇花,栀子花开满枝头,她笑着摆手让我走近,抱着我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纳凉。

没等我开口,只见钟禾弯下腰与我平视,眉开眼笑着,我甚至可以感觉到那股湿热的气息,只听他刻意压低声音开口告诉我:“特意为你偷来的呢。”

脸僵了一秒,我直愣愣地看向他,怎么也想不到钟禾会做出偷花这种事。

“怎么,不信?”钟禾挑眉。

我诚实地点头,由于他靠的太近,我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些:“不太信。不过,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钟禾闻言收起笑脸,认真的看着我道:“那你呢,也有吗?”

我恍然失措地别开头,不去与他对视,侧身挪到一旁,逃避问题。

我的回答是肯定的。

至于是怎样的不为人知,只有我自己知道就好,不能告知与人。

见我不回答,钟禾笑笑没说话,却伸手捏了捏我的脸,“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傲娇?”

我疼得直抽气,一脸控诉地看着他,然而,钟禾笑得更欢了,“这才是你这个年纪还有的表情。”

我在想:笑就笑吧,等上大学离开了,就再也不用见他了。

一念及此,我忽地茫然不知所措,这房子本就打算考上大学后卖掉的,可没了房子,就不会再见到钟禾了吧……

还有纪江芸,相同的志愿不同的学校录取,以后也会聚少离多,真是造化弄人。

心里有些酸涩,我抬眼看向钟禾,只见他正盯着自己,脸上还挂着笑。

恶作剧的心思忽然涌现。

我迈步上前些,走向钟禾,看着他从笑容满面到不解,紧贴上去,踮脚在他耳边低语:“钟禾你也很可爱啊,像这盆栀子。”

成功感觉到贴着的身子僵硬,我恶趣味地退后,笑意直达心底,那样的开心。

反应过来的钟禾满是无奈,我甚至听到了宠溺:“小丫头片子,哪有形容一个男人可爱的?!”

我没听进去旁的,倒是对这称呼很是不满,扬着脸反驳着:“我成年了!”

钟禾反问道:“然后呢?成年了就能打趣我?我可不是你喜欢的栀子花。”

喜欢这词对我太过陌生,堪堪让我怔在那里。若说喜欢什么,不如说是想拥有,亦或者是一种兴趣。

我不敢喜欢,对我来说喜欢太过廉价。

就像爸妈是相互喜欢的,结果爸爸还不是出轨了。

像我喜欢吃樱桃,妈妈从不知道,也不会给买。

像纪江芸喜欢隔壁班班长,那人却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只是感兴趣。”我斟酌着开口,心情霎时间低落,方才逗弄人的心思全没了。

忽地,钟禾伸手将我的脑袋按住,弯腰直视我,“不要把自己放进壳子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

我任由他按着,感受着头顶的温度,不做反抗,除了纪江芸再也没有人想知道我开不开心、喜欢什么。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对钟禾感兴趣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如果他不是纪江芸的竹马追求者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