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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我曾听过的,在我还住在侯府的时候。
说来也真是造化弄人。
我以为自己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但转头又遇上了这样的劫难。
本来都要绝望地认命了,却又突然被救。
可救我的人,竟然来自我拼尽全力才逃出来的侯府。
一波多折,说的就是这样了吧。
我被祁云京抱起来,塞进了马车。
马车内萦绕着一股好闻的檀香味,其间还夹杂着一点苦涩的药味。
我不敢抬头,等身体好不容易没那么僵硬了,便爬起来冲他下跪,“见过侯爷。”
祁闻渊的语气淡淡,平静温和,“起来吧,不必跪我。”
我低声谢过,蜷缩着坐在了角落。
忽而听到他问:“我记得你是云照的心上人,为何会……深夜离京?”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屏息凝神,藏在外袍下的手紧张握拳。
而那块我从祁云照那偷来的侯府令牌,还丢在刚才那场混乱中。
好死不死,祁云京这会忽然探进来一个头,举着那块令牌说:“爹,我在外边捡到了这个。”
祁闻渊接过那块令牌,在手中翻转查看几下,落在我身上的眼神,便骤然沉了下来。
偷盗侯府令牌是重罪,更何况我还利用它私自离京。
我闭了闭眼,绝望地又跪了下去,“…侯爷恕罪,大公子的夫人容不下我,我只是……想求一条活路。”
我并不了解他。
在侯府待的那段时间,我和他也仅有几面之缘,更是从没说上过一句话。
人人都道祁侯年少成名,位高权重,但因在战场上厮杀无数,落得满身罪孽,为人残酷暴戾,只能求神拜佛压制嗜杀血性。
但少有的接触,让我感觉他并不如传闻中说得那样恐怖,甚至是为人十分温柔。
我想赌一把。
我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恳求。
周围透进窗的光源除了月色,就只有侍卫手中跳动的火把,而他坐在马车深处,俊逸的脸庞轮廓明灭可现。
良久,我才听到了那句宣判我命运的话,“罢了,日后不许再行盗窃之事。”
浑身骤然一松,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慢慢落了下来,我连连磕头道谢。
祁闻渊果真脾气好,不仅饶恕了我,还允许我和他同坐一辆马车。
回京城的路上,我一直神思游离,离京城越近,我越是惶恐茫然。
我那么努力地从侯府逃出来,逃离祁云照的身边,难道还要再一次自投罗网吗?
可如果不回去,我又能去哪里?
今晚恐怖的遭遇,让我忽然深刻意识到,一个无人庇佑的女子在这个世道是很难活下去的。
尤其是当今时局不稳,江山动荡不安,竟连天子脚下都有流民作乱。
本就处境艰难的女子,无形中已经变成了一种赤裸的资源,即便走在大街上也有可能遭到掠夺。
我很绝望。
我只是想活着而已,只是想作为一个人,好好活着。
灰暗密闭的空间内,突然响起一声轻而无奈的叹息。
我猛地反应过来,抬手捂住自己无意间哭出声的嘴,却摸到满脸湿润的泪花。
我忐忑地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却听见祁闻渊敲了敲车壁。
骑马跟在外边的祁云京立刻掀开车帘,弯腰期待地问:“爹,有何吩咐?”
祁闻渊道:“去别院吧。”
祁云京有些疑惑,他还好奇地往里瞥了我一眼,但没说什么,放下帘子便带队调转了方向。
周围又安静下来,只听见车轮与马蹄经过地面的声响。
挣扎片刻,我低声说:“谢谢侯爷。”
祁闻渊似乎在闭目养神,闻言也没什么回应,只余那淡淡的清冷气息,一直漂浮在我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