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当晚,我的夫君酩酊大醉,面色酡红,被人扶着,路都走不稳。

他身边两个小厮帮着抬到了喜床上。

我在军营待久了,并不觉得酒气难闻,只是他太过聒噪,闭目躺在床上,喋喋不休,说的还尽是我听不太懂的诗文典故。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窗下,随手掰了块木头,凑着月光,想做个人偶。

祁阳侯府距离永安公府不过两条街,祖母性子温和,跟谁都处的来,定然去过永安公府,见过幼年的齐琰。

今日天清气朗,宾客乘兴而来,尽兴而归,直到此刻,一切都顺顺当当。想来,爹娘对新女婿也没什么不满。

次日清晨,鸟雀叽喳,我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手里捏着的木头,已初具人形。

兰娘在院子里打扫落叶,哗啦啦的声音像是边塞秋日里常刮的北风。

我承了祁阳侯,诺大一个侯府不能空着,成婚之后,林琰便搬来侯府与我同住。

侯府只有新招的一个管事,一个厨娘,两个打扫院落的婢女,一个看门的门房。

人丁简单,我管起来也不费事。

兰娘是我在牙行找的,据推荐的牙婆说,她原就是粗使丫头,力气大,洒扫浣衣侍花弄草样样做的来,因着年纪大了,模样又生的着实不好,才被主家发卖。

我这么大的院子,确实辛苦她了。

扫落叶这事,我也做的来,便打发她去收拾宴厅,自己拿了扫把打扫。

海棠馆旁边就是我父亲的银杏院。

这个时节,落了满地的银杏叶,我起了玩心,蹲在地上,扎了一把银杏花。

可我扎的不好,若是七哥在,他能扎一把金灿灿的银杏树呢。

早食是我一个人吃的,林琰宿醉,起来没有食欲,饮了碗茶便出门了。

他神情淡淡,我也不是热情爽朗之人,第一次见面,竟一句话也没说上。

成婚之前,皇后派宫中的嬷嬷教了我一些夫妻相处之道。

他长的好,我自是欢喜他的。

昨晚照着他的样子做木偶时,我也设想过以后的生活。

他对我嘘寒问暖,我照顾他起居饮食,再生个孩子,我教骑马射箭,他教诗书礼仪,时光悠悠,待到白发苍苍,含饴弄孙。

他若不愿与我郎情妾意,相敬如宾也好,我会替他纳妾,只盼着得几个孩子,叫这侯府再热闹起来。

我想了一日,终究是我较他经历的事情多了些,同住一个屋檐,既担了这夫妻的名头,总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月朗星稀,兰娘于院中摆了美酒佳肴。

我穿了件京都时兴的裙裾,水红色,飘带柔柔落在腿上,无须镜子,兰娘偷笑斟酒的动作让我知道,我此时定然娇媚造作。

罢了,我旧居军营,便是回了京都,也做不回曾经的秦意浓。

月至中天,我没等到林琰,倒是他身边的小厮跑来见我,却欲言又止。

军中十几年,我自有一副不怒自威的仪态。

他去了妓馆,喝醉了酒,已经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