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一个尤为普通的夏夜。
我跟阿娘都吃了平生最丰盛的一顿饭菜。
趁着阿爹喝得微醺,伏在桌上小憩之时,阿娘抱起我跑到院中,将我塞进了水缸里。
「娘,这儿好冷,南南不要待在这……」,我不情不愿地挣扎着。
却被阿娘猛地抽了一巴掌。
这是阿娘第一次打我,平日里的她温温柔柔,连话都不愿大声对我说。
我一下就止住了哭声。
「南南,待在这儿别动。」阿娘不舍地看了一眼,「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探头去看。」
我问阿娘,阿爹是不是又要打我们了,每回他喝了酒,我们娘俩就要遭殃了。
阿娘摇摇头,用力盖紧水缸的盖子。
夏夜,周遭的风都透着闷热,水缸里虽然清凉些,但是逼仄得紧。
我只能睁着眼,摸着水缸内壁的沟壑打发时间。
突然,院子里响起密密麻麻沉重的脚步声,有什么大件物品被放在地上,震得水缸抖了一抖。
我很好奇,没敢探头去看。
一声女人的惊叫传来,阿爹熟悉的咒骂声响起,「噼里啪啦」棍子打在身上的闷响,我熟悉得很。
我心里大抵明白了什么,担忧地掀起水缸的盖子,看到我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的一幕。
五六个精装汉子阿娘提溜起来,一股脑塞进院子里那顶花轿里。
阿娘拖着遍体鳞伤的身子爬出来,迎接她的是狂风暴雨般的殴打。
我害怕得说不出话,眼泪一滴滴砸落,落在水缸中不见了。
阿娘被塞住嘴,捆住手脚抬走了。
最后那一眼她看向了水缸的方向,她摇摇头,眼中充满不舍和牵挂。
阿爹在院子里跟人分钱。
「没想到老子睡了这么多年的婆娘,居然能卖五十两银子。」
「嫂子那身材,那样貌,值这个价。」
几个男人猥琐地笑,仿佛阿娘在他们嘴里,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货物。
分完钱各奔东西,阿爹回过神来,开始满屋子找我,从一开始柔声细语,到后来的暴跳如雷。
「死丫头,滚出来!」
我用尽全身力气扑倒水缸,清脆的碎裂声引起了阿爹的注意,他扭头过来脸色阴沉。
水缸的碎片划烂了我的脸,我也因此遭到了一顿毒打。
可我却有种劫后余生的**。
脸毁了,就没人要了,阿爹卖不了价钱,我自然就能留在这个家里。
留在这儿,为阿娘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