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逃难

“哥哥还有事?”鲁达好奇问道。

“提辖,烦劳帮我把尸体搬进后厨。”郑屠回道。

两人各搬了一具尸体到后厨,用草木覆盖。

随后,再用清水简单洗掉血迹。

“衙门的人,越晚发现尸体,咱们的时间便越多。”郑屠解释道。

“还是哥哥心细。”

当下,两人将溅了血迹的衣物换下。

好在两人身材相仿,鲁达穿了郑屠的衣物,自大门而出。

鲁达在渭州颇有名气,行人见到,纷纷上前施礼。

“提辖这是要去哪里?”

“提辖,小人家中自备佳酿,还望提辖赏光则个。”

郑屠见状,不禁微微皱眉。

这时候,人最怕出名了。

“让开,洒家不得空。”

大手一推,鲁达分开众人。

郑屠本想购两匹马,逃跑速度可以快些。

可北宋极度缺马,市马贸易都掌握在朝廷手中。

就算是鲁达,身为提辖,若需用马,还得经略府批文。

因此两人弃了这个想法。

在街上随意购置了些许干粮大饼后,郑屠随着鲁达来到城门处。

“哥哥,咱们为何要走东门?”

“我在庆州有门亲戚,咱们先去投奔。”郑屠答道。

“使得!”

言罢,两人踏步上前。

“提辖何去?”

一经城门郎见鲁达到来,赶紧上前行礼。

倒不是怀疑,只是问候。

“城外有贼人,洒家奉着经略相公旨意,特此出门剿贼,让开。”

鲁达照着郑屠教他的话说。

“原来提辖公务在身,那不妨碍提辖了,待凯旋之日,再把酒叙话。”

“嗯。”鲁达点头,径自离去。

郑屠跟在身后,略一抬头,见今日值守的经城门郎,正是那何胜的胞弟、何香兰的叔父。

何武!

“郑屠?”何武也瞧见了他。

心中一紧,郑屠露出一丝苦笑。

“今日原是叔父值守。”无奈,他只能微笑行礼。

“怎地,你不屠猪卖肉,却在此作甚?”何武上下打量着郑屠。

“好教叔父得知,得提辖相邀,前去引个路。”郑屠满脸堆笑。

“引路?引甚路?”何武心中狐疑。

“贼人乃陈家村的陈二,他与我熟识,时常在我肉铺买肉,故提辖着我搭个手。”郑屠面不改色。

“可陈家村不远,你和提辖为何背个行囊?”何武再问。

“扮成赶路人,以免引起贼人提防之心。”

一问一答,郑屠丝毫没有露馅。

“原来如此。”

郑屠朝鲁达后背轻轻一捅,后者会意,立即装出一副不满神色。

“你这厮怎地如此多事,走了贼人,相公问罪下来,你可担当得起?”

“不敢不敢。”何武连忙拱手:“提辖请!”

让开一条道,郑屠终于和鲁达顺利出了城。

“哥哥,你好生机智,何武那厮那般询问,你都能应付,换成洒家,恐怕只有动手才能出城了。”

路上,鲁达摸着脸笑呵呵说道。

“提辖,咱们能动嘴,就尽量不动手。若要动手,必须一击致命才行。”郑屠随意回道。

停住脚,鲁达看着他。

“想不到哥哥身板与洒家相仿,心思却比洒家细腻多了。”

“提辖莫要见笑。”

“哥哥。”鲁达郑重其事:“你我二人既已背了人命,这提辖二字,还望哥哥休要再提。”

“那我就托大,唤你一声兄弟了。”郑屠也不扭捏作态。

“这就是了。”鲁达心中欢快。

庆州离渭州有五百里,郑屠刚开始三四天,还带着鲁达走官道。

直至第五日,他算着何胜父女一事,应该已被发现。

郑屠只能弃了官道,改走小路。

原本七八日的路程,他们走了十天,还未到达。

好在干粮大饼足够,加上路上偶有村庄,买些吃食补充,两人倒也不至于挨饿。

终于,惶惶然逃了十二天,两人来到庆州城外的一小村庄。

“太平村?哥哥,你亲戚就住这里?”鲁达望着村口那块石碑。

“嗯!”郑屠点头:“他叫李山,算是我原房表亲,咱们先在这里避避风头,再做计较。”

“靠得住吗?”鲁达再问。

“这李山平日里与我有些往来,太平村贫穷,他娶了妻后,日子过得艰苦,我时常接济于他,料想不至于恩将仇报才是。”

“如此甚好。”

两人戴上斗笠,低头进村。

寻到了李山住处,郑屠也不敲门,一把推开。

却见一妇人正在屋中摘菜。

见两个大汉突然闯门而进,那妇人吓了一跳。

“什么人?”

“是我,郑屠!”

两人将斗笠摘下,露出本来面容。

“大伯,是你?”那妇人大为意外,脸上表情复杂。

她便是李山妻子王氏。

“李山呢?”

也不客气,郑屠反手将门关上,带着鲁达坐了下去。

“他在山中打了几头鸡兔,去城中换些米面。”

“几时回来?”

“去了一个时辰了,应该就回。”

王氏说着,起身为两人倒了茶水。

“大伯,怎会突然来此?”王氏将菜盆子端走,嘴里问道。

刚要答话,只听门“吱歪”一声,响了。

郑屠吓了一跳,忙向门前望去。

见一汉子手提半袋大米,肩扛一袋麦面,走了进来。

那一袋面,倒刚好遮住了汉子的视线。

“娘子,今日猎物换得百钱,够咱们吃上一两月了。”

汉子言语中颇为激动。

郑屠见此,突然悬起的心,再次放下。

“官人,看谁来了。”王氏连忙上前,帮他把麦面卸了下来。

“阿兄?”

那汉子自然是郑屠的表亲,李山。

他神情有些惊恐,而后立刻放下手上的大米,走到门前四处张望。

紧接着,他立即关上大门。

见此,郑屠心中有了计较,想必捉拿自己和鲁达的海捕文书,已经分发各处。

“李山,为何如此?”郑屠假装不知。

“哎呀阿兄。”李山眉头拧成一团:“何必明知故问,你与提辖怎地如此冲动?”

“你认得洒家?”鲁达一怔。

“怎么不认得,如今海捕文书已经贴满各路,你俩的年甲、贯址、形貌,都在上面,官府悬赏一千贯钱捉你们哩。”李山拍着手道。

“官人,怎地回事?”王氏捂着嘴巴,一脸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