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游船一面是两个小时,剩下的时间我就陪我妈妈在船舱里休息。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外面有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睁开睡眼:「是谁在放炮竹?」

探头一敲,又是那个黄色的身影。

那时候上船不过安检,熊孩子的裤兜装了一大把各种各样的炮竹。

他在船上的过道扔摔炮。

躲在门后面,看见有人来了,就扔一个过去。

在别人脚前炸开,那个小女孩只有两岁,刚学会走路。

突然被炮竹炸了脚,吓得哇哇大哭,可怜极了。

熊孩子大笑,他爸爸也跟着大笑,丝毫不觉得自己给别人造成了困扰。

工作人员过来制止,孩子奶奶和妈妈就破口大骂。

「那条法律规定不许放炮竹了,你有本事把我抓了。」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家里可是有当官的!」

「你们可小心点,对我尊重些,不然我分分钟砸了你们所有人的饭碗。」

工作人员都是小伙子小姑娘,哪里骂得过这些人。

熊孩子像打了一场胜仗,他爸爸用尖酸的语气抱着熊孩子,毫不客气地嘲笑。

「一群月薪只有几百块的**,还敢跟老子叫嚣。嘉宝你看见了吗,这个社会就是谁有权谁是老大。

「你以后也要有出息,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能对你卑躬屈膝,规则在你面前都是摆设。」

父子二人开始往江里面扔炮竹。

有些炮竹在水面上炫开一片白烟,挺好看。

有些炮竹可以嗖地一声窜下水去,在水底炸开一阵阵漩涡。

后面这种听说叫窜水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熊孩子把窜水猴放下去后,船体似乎晃了晃。

「妈妈,真的没事吗?」

妈妈摸摸我的头。

「小亚,别去多管闲事,知道吗?」

我有点不确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我转眼就看见黑衣男人不知从哪里出来,紧紧攥住了孩子爸的手腕。

他疾言厉色地警告他们。

「这江水里面不正常,最好不要闹出动静。」

孩子爸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用不屑的表情上下打量。

「穿得这么古怪,敢情是个牛鼻子道士?神经兮兮的,这水能有什么不正常,要真出事早出事了,我怎么没看见新闻?哄鬼呢。」

黑衣男人说:「首先我不是道士,其次这里不知道出了多少次事了,只是压着不敢报道而已。」

孩子爸丧失耐心:「滚吧你,臭神棍,有病自己吃药!」

熊孩子对黑衣男人吐舌头:「我就要放鞭炮,你管得着么,我就爱放,我爸爸说了,我爱做什么做什么,家里有钱有权,我叔叔是当官的,哼,我就是比你们高贵!」

这得亏是二十年前,要放在今天,早被拍成视频发网络上群嘲了。

熊孩子不顾阻拦,把整整二十根窜水猴点燃,丢了下去。

二十道水柱在水里高速俯冲,带着密集的气泡,和尖锐的声音。

最后咕噜咕噜在水面炸开许多漩涡。

窜水猴的威力在半分钟后消失了,起初周围没有一丁点声音,耳边安静得像按下暂停键。

然后我就听见一声奇怪的闷哼。

类似于低沉的牛哞叫。

船体刚好行驶在极为空幽的山谷中。

那声音好多人都听见了。

我妈妈惊恐地握紧扶手,虚弱的身体一下子直了起来。

她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眼眶都在颤抖。

后来那声音又响了几次。

床上好多人都在听,连声音也不敢发出一点。

熊孩子以为是鞭炮的回音,再次燃了一只炮竹。

正在这个时候,我妈妈捂着肚子,疼得几乎快要倒在地上。

只听炮竹在水里炸开,伴随着熊孩子的拍手叫好。

我特别生气,心里有这一股说不出的愤怒。

于是皱眉回过头去。

一阵水花冲出来,那鲜红的舌头一卷,黄色的身影顷刻消失不见。

我看见了什么!

天啊,刚才有东西窜出来把那小孩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