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爸妈吵架
我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大伯一家也拿我没办法。
没想到隔天夜里，我就听到爸妈在吵架。
“当年家里穷是我哥把读书的机会让给我，这个恩情我不能不报。眼看着强子媳妇要生了，咱不能看着他们没地方住呀！要么把鸿鸿的房子过户，要么我们给钱让他们自己买一套。”
我妈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门缝里挤出来。
“李建国你哥不上学是因为他数学考零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那点破事！别每次都拿这个当借口，我们不欠他的。
“这么多年我们帮了多少了，他儿子读书的钱我掏的，毕业了工作我找的！连房子首付也是我拿的！就算是天大的恩情也该还上了！”
我爸气急败坏。
“什么‘你你你’的，都是一家人，怎么说话的？
“王霖我告你，我最看不上就是你这样子！现在能赚钱出息了？当年要没我，你现在还在小山沟子里做你的村姑呢！就冲这点你必须听我的！”
我翻了个白眼，狠狠关上门。
屋里瞬间安静了。
我爸是最早的一批大学生，当年的他模样俊俏，学历又高，还包分配。
在那个年代，我爸绝对算得上是香饽饽，可惜他有个奇葩妈，以及只会拖后腿的哥哥和弟弟。
他们整天一张嘴，就是“你上学的机会是我们让给你的”、“你现在有出息了，可不能当白眼狼”、“家里照顾你成才可不容易，你得报答我们”之类的话。
从我爸开始工作的第一天，工资卡就一直被我奶握在手里。
我奶掌握了经济大权，钱全给了我大伯和我叔叔他们。
甚至我爸跟我妈结婚后生了我也一样。
直到我三岁那年，发烧住院需要用钱，我奶说啥也不拿钱。
我妈那时的工资只够补贴家用，翻遍了全家只找到一块五。
为了救我，我妈和我奶撕破脸，把工资卡要了出来。结果一刷卡，卡里只剩六块八。
要知道，在别人工资还只有两三百的时候，我爸就已经一个月一千多了。
工作十年，所有积蓄竟然只又六块八。
我妈气得冲去我奶家质问。
我奶掐着腰，理直气壮。
“钱都给他二弟买房了，他二弟岁数大了也该娶媳妇了，作为家里的老大不出力怎么行？你二弟媳妇可说了，嫁过来不光要有房子，彩礼至少得五千，你们可得帮弟弟想法子凑齐这五千！”
那时候，我躺在医院高烧不退，我奶奶死活不肯拿钱，还咒骂我妈。
“一个赔钱货死就死了，你做这死样子给谁看，不愿意就离婚！我老李家还不愿意养着你个不下蛋的母鸡呢！”
我爸一声不吭，完全指望不上，甚至在我妈想要报警让他们还钱，被我爸一巴掌甩在炕上，指着她怒目圆瞪，一副敢报警我就把你打死的模样。
“这钱是我自愿给的。我赚的愿给谁给谁！用的着你多管闲事吗？
“王霖我可告诉你，这日子你想过就过，不能过就给滚蛋！”
也许是命大，我扛了过来，没能随了我奶的心意。
那次之后，我妈彻底伤透了心，不顾所有人的劝阻，一个人进市里打拼。
之后的许多年，我妈不管有多苦，都咬牙坚持了下来，才有了我们现在的房车，给了我跟我爸优越的生活。
但我爸却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我妈就是因为和他结了婚，才有机会从小乡村来到大城市，才能打下如此丰厚的家业，说到底没有他也没有今天的我妈。
到现在，我爸的工资还是原封不动，每月都打到我奶的卡里。
吵架后，他们俩冷战了好几天，谁也不搭理谁、
直到正月十五，我们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奶奶家，我爸还沉着脸使性子。一路上一言不发。
见到奶奶和屋里那一大帮亲戚，才勉强挤出笑容。
......
奶奶坐在屋中央的椅子上，身边围了一圈人。
此时我堂哥正在给我奶锤背，哄得我奶嘎嘎乐。
我恭恭敬敬喊了声“奶奶”，人不情愿地“嗯”了下，看都不看我，继续和她那宝贝孙子聊天。
我躲到人后，悄悄刷着手机，就听到旁边有人在小声议论我。
“这么大了也没个对象，也好意思觍着脸回来。”
“还是个大学生呢，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她妈就算再拼命不也是给别人家赚的。”
“听说还给买了房子，真是活久见了，一个闺女买房子干什么，有那闲钱不如再去生个儿子。”
我压着心里的火，探头看去。
议论我的人，正是我那不要脸的大伯，还有身材肥胖的大婶婶。
我刚准备把头缩回去，却恰好和大婶婶对上了目光。
大婶婶的声音瞬间响亮起来。
“哎哟，我们的大学生回来啦？”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我坦然地挤开人群，走了过去。
大婶婶过于圆润的脸上，挤成两条缝的眼睛勉强睁开一些，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不屑地撇嘴。
“你妈说你要考研？要我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读什么书，读来读去翅膀硬了，连家里的话都不听了！
“女孩就应该早点找个人嫁了，要不等岁数大了，就不值钱了，看谁还要你。”
这话说得可真难听！
我张嘴骂了回去。
“你自己也是女的，既然你觉得女孩子这么不值钱，你怎么好意思有脸活着的，干脆死了算了。”
抬头就看到我爸冲我狠狠瞪了一眼。
从小到大，我爸都是这么个样子。
我奶奶这边的亲戚冷嘲热讽，我爸不管不说，还不肯让我和我妈还一句嘴。
只要我跟我妈还一句，回去我爸就歇斯底里地闹着要离婚，说我们看不起他，看不起他家人。
小时候，大伯的儿子，也就是我堂哥，和其他几个孩子，为了抢我妈给我新买的遥控车，把我推搡在地，头磕在石头上，血流如注。
几个小孩吓坏了，落荒而逃。我一瘸一拐带着满身泥土和鲜血，从地里走回家。
结果，我爸迎面冲过来就是一巴掌，打得我吐了好大一口血。
他盯着我破口大骂：“咱们家买不起玩具吗！你竟然为了个玩具去打你哥！我平时就这么教育你的吗？！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