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自杀未遂,到现在手腕上还有很深的一道疤。
因为我妈。
我妈特喜欢往家拿东西。
从记事起,我就一直穿着人家不要的衣服。
八岁那年,我妈拿着一件咯吱窝里破了个大洞的粉色连衣裙:
「最新款式就这样。」
无知的我穿去学校举起胳膊跟同桌炫耀。
「这可是最新款,看你们谁还说我是假小子。」
隔壁家的女孩却指着我身上的衣服:
「陆小梅,这件裙子线开缝了,我让我妈扔掉的怎么在你身上?」
他们都喊我捡破烂儿的。
回家我哭我闹,大声质问我妈为什么老是这样。
我妈又是一贯地装可怜,红着个眼睛,好像错的人是我。
「我不偷不抢的,大不了以后不拿她家的衣服便是了。」
十岁那年,她破天荒地烧了整整一大盘红烧肉。
味道特别特别酸,像打翻了一整瓶醋在里面。
但我跟哥哥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地还是吃了个精光。
当天凌晨,我俩上吐下泻,连夜被送去了急诊洗胃。
她指着匆匆赶回来的爸爸鼻尖破口大骂。
「什么都怪我,瞅瞅你那病秧子样儿,我看你们老陆家就是有短命的根儿,从老到少都活不长。」
我爸是做建筑的,一年回不了几趟家。
这件事后,村里有爱嚼舌根都在传,说我爸在外面养小老婆,钱都不往家拿,逼着母子三个捡臭肉吃。
可是真正击垮我的是初三那年。
我有点胖,发育得比同龄人快些,吊带衫已经藏不了开始凸起的身体。
不得已,我只能含着胸驮着背。
我央求她给我买一件合身的内衣。
「买什么?过两天去你姨家,你姐又淘汰了一堆衣服,到时候给你拿。」
第二天的体育考试上,我的吊带断掉了。
可是我不敢停,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因为这次考试分数直接计入中考。
从那之后,我多了个“大奶牛”的绰号。
我的尊严好像也一起断掉了。
在学校里走到哪儿,好像都有人指着我窃窃私语。
「就是这个女生,考试时候故意把内衣弄掉,肯定是想勾引监考老师给她满分,真不要脸。」
很多不堪的话传入我的耳朵。
我抑郁了。
留下一封信之后,我躺进了浴缸里。
没死成。
迷迷糊糊躺在病床上,又听到我妈在骂:
「早不断晚不断,偏偏考试的时候断,这个贱丫头心机重得很啊,整这一出给谁看呢?」
「不就是没给她买。看看周围谁家这么大的孩子穿成人内衣啊,显着她那里大呗?」
随之传来响亮的“啪”声。
我努力睁开眼,妈妈已经跨坐在了医院走廊栏杆上,
爸爸气急了,颤抖着手,指着她:
「你跳,死了我一定厚葬你,报答你这么多年对这个家的付出。」
没想到我妈眼一闭真的跳下去了。
幸好是二楼,有树拦着只是擦伤。
从那之后,爸爸不敢打妈妈了,但每年也会给钱我跟哥哥让我们自己去买东西。
妈妈似乎也收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