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回来的时候，我以为他免不了要教训我一顿。
毕竟，他是顶孝顺的。
但这次爸爸竟然没理我。
他带回来了一个女人，自然就没空搭理我了。
我趴在门外偷偷伸出个脑袋看那个新来的女人。
“娘，这是李珠。”
我看见那个叫李珠的女人面若桃花，羞涩一笑。
她长得可真好看，我想着。
奶奶则是挑剔地看着女人。
半晌之后，撇了撇嘴。
“既然你喜欢就办了吧。”
“哎，谢谢妈。”
爸爸很开心，忙不迭地抱着那个叫李珠女人亲了一口。
接着，两个人都被奶奶赶出了屋子。
在门外的我也意识到这个家里要多一个人了。
心里不免有些憧憬和雀跃。
但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爸爸将我叫了过去，眼神有些不耐烦。
“你也懂事了，也该出去自己过了。”
听到这话，我犹如晴天霹雳。
这是什么意思？
“爸爸，我还小，一个人活不下去的。”
我的声音带着颤音，试图勾起眼前自称是我生父的人的半分同情。
显而易见，我失败了。
“那你能怪谁？”
“要怪就怪你那个没用的妈。”
“生个孩子都能死了。”
“带孩子都是女人的事情。”
“你妈死了，你就只能养活自己了。”
“反正带孩子不是我的事情。”
爸爸一副理直气壮地样子。
我心乱如麻，害怕得跪在地上抓着爸爸的裤脚。
“爸爸，我一个人真的活不下去的。”
“我在家里会多干活，不会在跟奶奶顶嘴了。”
“爸爸，求求你了，就让我留在这个家里吧。”
我心里害怕地不行，手指攥紧了爸爸的衣角。
眼泪不住地从脸庞划过，砸在土黄色的泥土地上。
爸爸不耐烦的扯出自己的衣角，恼怒不已。
“我养你这么大，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你去打听打听咱们村里都溺死多少女娃了。”
“我能让你活下来，让你有口饭吃，你还想要怎么样。”
爸爸愤怒的质问我。
想要怎么样？
我只是想活下去啊！只是想活着。
我拼命地转动着脑子，哭着恳求。
“爸，我就只是想活下去。你把我赶走，我活不下去的。”
“你放心，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孝顺你，给你养老送终的。”
听了这话，爸爸反而冷笑一声。
“送终？”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送什么终？”
“我告诉你，我以后生老病死都用不着你来操心。”
“我儿子自然会来管我的，用不着。”
正说着，奶奶走了进来，指着我骂赔钱货。
“你个赔钱货，自己是个女娃也就算了。”
“不把你弄走，你爹怎么娶媳妇生儿子啊。”
“你妈生不出来儿子，你也要拖着你爸爸让他娶不了媳妇。”
奶奶翻来覆去地还是那两句话。
爸爸接着奶奶的话，帮腔道。
“就是因为生了你。”
“我的儿子才没能出生。”
我跪在地上，轻轻扯出了一抹笑，我确信那抹笑比哭还难看。
我抬起头来，看着爸爸那一张一合的嘴巴，正说着就是我顶替了他的儿子。
在最炎热的夏日，我曾在山林里寻找最甜的果子捧到爸爸的面前。
也是被这样的嘴巴一张一合吃下去的。
我以为我们至少是亲人。
原来，我只是一个挡着他生儿子的阻碍，是代替了他儿子的赔钱货。
一股穿堂风轻轻略过。
周身冰凉。
竟是从未有过的孤寂。
“好，我搬出这个家。”
我没有再期望，恳求。
他们不是我的亲人，他们也不配做我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