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朝之后,秦赫就带回了好消息。
“今日母亲派人进宫,给瑶光殿送去了一把戒尺。”
“噗……”
沈鸢太过震惊,又十分想笑,刚喝进口的茶一不小心就喷到了秦赫的鞋面上。
只见秦世子盯着沾湿的鞋面,呆愣了好一会儿。
而后俊容铁青,杀气腾腾地看向沈鸢。
“沈氏……你大胆……简直粗鄙……”
见狗世子气得都语无伦次了,沈鸢赶忙道歉认错。
“对不住世子,都是妾身的错,一时没忍住,要不我给您擦擦?”
天可怜见,她真不是故意的,只怪公主婆婆太过霸气。
“报仇不隔夜,当面打人脸”,这作派她简直爱死了。
秦赫原本被沈鸢气得七窍生烟,听到这里,莫名消了大半,只是嫌弃地睨了她一眼,兀自叫仆人换新的鞋来。
沈鸢讪讪摸了摸鼻尖,腆着脸笑问:“不知瑶光殿那位娘娘是何反应?”
不是她非要戳狗世子的肺管子,而是有热闹不看王八蛋啊。
秦赫的表情一言难尽,颇没好气地说:“我只知母亲命江嬷嬷捧着戒尺,在瑶光殿前代主训斥了两刻钟,想必今日过后,全盛京都会传遍此事。”
沈鸢听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玩得这么大。
日后女主还有脸见人吗?
得意忘形之下,沈鸢冷不丁地问了一嘴,“世子,您不担心吗?”
秦赫心知她所指,冷冷反问:“夫人觉得本世子该担心什么?”
“啊……我是想说,闹这么大,会不会不好收场?那位毕竟是宫妃,会不会引来圣上对母亲的不满?”
有人为自己撑腰,沈鸢自是高兴的,但她的担忧也是真的。
尽管她明知和泰公主这般大张旗鼓,为自己出气只是其一,更重要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警告宋蕴锦,让她不要再打秦赫与秦家的主意。
这份人情有水分,那她也得承。
“倒是个聪明又知恩的,不枉母亲护她一场。”
秦赫的神情突然温和了下来,难得有耐心为她解答。
“太后娘娘深知内情,有她老人家在,不必担忧。”
沈鸢恍然大悟,原来婆婆还找了个好帮手,怪不得行事无忌。
只是左看右看,她还是觉得狗世子的反应不对劲。
他似乎并不担心宋蕴锦,是真的漠不关心了还是迷途知返?
莫非自己看了个假小说?
依她近来的观察,秦赫的表现哪里像个舔狗了?
按照这标准,他连十八线备胎都算不上,但在原文中他可是女主的头号舔狗啊?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该不会对方也和自己一样被换了芯子吧?
沈鸢莫名觉得背脊一凉,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本世子在同你说话呢,沈氏你发什么愣?”
瞥见秦赫冷淡中略带高傲的表情,沈鸢顿时又打消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狗世子还是那么狗,看自己的眼神跟她初来乍到那日一模一样。
是他,还是他,绝对错不了。
沈鸢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秦赫的有意为之。
她在小心翼翼地融入这个世界,秦赫亦是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一些东西。
不过,此刻秦赫的内心并不平静。
通过对“沈鸢”多日以来的探听,他终于肯定:
原来自己竟真的只是话本上虚构的人物,周遭一切皆是虚幻。
自己与秦家的命运一早就已被人安排,他再也无法强装淡定。
“有了今日这一出,想必后宫与盛京女眷会安分许多,你近日也低调些,咱们秦家不怕事,却也不惹事。”
丢下一句敲打之言,秦赫匆忙告辞离去。
明明是玉树芝兰的背影,沈鸢却从中看出了一丝落荒而逃。
“看来狗世子心里还是在意女主的,刚才估计就是在硬撑。”
脑补过头的沈鸢,幸灾乐祸地回了屋子,心头一片轻松。
接下来自己应该会有一段清静日子过了,抱大腿的感觉就是好。
文信侯府深处,明澜院的书房中灯火明亮。
此时,秦赫背靠在交椅上,眼神发直,容颜青白。
他又想起噩梦般的那一日,在牛栏街口,秦家上下一百三十六口,被杀得人头滚滚。
殷红的血液浸染了他的眼,他的身,他的心,也浸染了整条长街。
他记得府中每个人临死前的表情,记得他们的每一句谩骂与指责,记得大刀砍落头颅时那一瞬间的痛感……
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倘若自己只是话本中虚幻的人物,为何又会重活一世?
沈鸢这个外界的大活人又是如何到来的?
如果一切只是虚幻,那自己重来的意义何在?
秦赫想得头痛欲裂,起身推开窗,一阵寒风袭来,让他的思绪清明了几分。
暗夜中,各房各院的灯火将整个侯府点缀得静谧幽美,风中偶尔传来下人的谈笑声,都在告诉秦赫最真切的感受。
祖父与祖母的教导慈爱是真的,父亲母亲的疼爱庇护是真的;二叔三叔的关爱期望是真的,家中姐妹兄弟间的情谊也是真的……
秦赫缓缓吐出胸中的那口浊气,眼神逐渐坚定。
无论起初是谁为他书写的命运,这一次,他只为逆天改命而来。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