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些天儿暖和了,你的身子向来不大好,去庄子上散散心也是好的。”万苓竹嘴角勾起一抹笑,看似关心地说道。

顾云溪坐在下首,眼眸微垂道:“是,那我就去母亲置在京郊的庄子吧,今儿就让晓春带人过去收拾一番。”

万苓竹嘴角的笑微不可见地僵住了,顾云溪嘴里说的母亲不是她。

京郊的庄子一般的人家可买不下,这庄子是前头那个留下的。

万苓竹心里恨恨地想,那女人都死了还留下这么多好东西。

“母亲觉得呢?”顾云溪意味深长地笑问。

万苓竹努力维持大方的表情,“自然,你回去收拾收拾吧。”

顾云溪同样不愿意和伪善的继母多说,麻溜站起身来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是,那女儿告退。”

离开欣华院,顾云溪的脸上褪去亲昵虚伪的笑容。

回到又春院,顾云溪身后的明夏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姑娘,夫人为什么让您去庄子里?”

“今年皇上开始选秀,我那继母把顾云兰报了上去,过些日子宫里就会来人甄选。”

明夏恍然大悟,“我懂了!姑娘你这么美,夫人怕你碍着二姑娘,所以才想把您支出去。”

“你说的不错。”

明夏心思单纯,替姑娘愤愤不平道:“夫人在外人面前对您百依百顺,可有什么好事她都只想着二姑娘,我听说当今圣上不仅年轻,还很是英武俊美。”

顾云溪笑出了声,“你个傻姑娘,夫人是顾云兰的亲母,自然事事为她考虑了。”

明夏安慰道:“要是我们的夫人还在,想必也会为您事事打点。”

顾云溪一岁就失去的生母,她已经忘了母亲的样子,不过她想她母亲应该也是个极爱她的。

“好啦,那皇帝再好我也不在乎,不过春日正好,我们可不能错过。晓春,你带上几个人先去庄子上打扫一番,过两日我就过去。”

“是。”更沉稳的晓春俯了俯身,转身到院子里。

庄子不比顾府,许多东西都要提前备好,还好庄子里的奴仆都是顾云溪生母以前买下的,卖身契还在顾云溪的手里,不怕在庄子里吃苦受罪。

晚上,顾云溪躺在床榻上,又想起了自己的生母——叶冬舒。

叶冬舒虽是伯爵府的庶女,但是还算受伯爷的喜爱,当年伯爷看中顾鹤安的才学,才把女儿下嫁给他。

叶冬舒嫁过来后和顾鹤安甜甜蜜蜜过了两年,可她生顾云溪时难产,伤了身子,自此缠绵病榻,没过一年就去了。

没想到叶冬舒过世不久,顾鹤安就娶了万苓竹做继室。

那时,顾鹤安已是礼部郎中,正五品,而万苓竹的父亲六品员外郎。

她刚嫁过来时,她对顾云溪很上心,直到万苓竹怀了孩子。

生下顾云兰后,又生下了儿子顾越泽,她才真正在顾家站稳了脚跟。万苓竹对顾云溪的照顾也变成了表面功夫。

还好,顾云溪并没有很在意。

没想到,万苓竹越来越来越不满足,万家不富裕,她带来的嫁妆银子根本没有多少,于是她盯上了叶冬舒留下的的嫁妆。

奈何所有的嫁妆都封存在顾云溪的院子中,伯爵府势大,叶冬舒留下的人又很忠心,万苓竹只能心里想着。

顾云溪渐渐长大,越来越美,万苓竹嫉妒极了,看着顾云溪,仿佛看见了已去的叶冬舒。

可万苓竹还是得对她好,她得在众人面前扮演好一个好继母。

顾云溪翻了翻身,她想起自己小时候被继母糊弄哄骗,主动给了她些金银首饰。

还好有方妈妈的提醒,她才慢慢认清那好母亲的真面目。

在顾云溪的同意下,方妈妈直接告到伯爵府那里,伯爷特意叫来顾鹤安,警告她看好自己的夫人。

顾鹤安觉得很没面子,回到家后对万苓竹大发雷霆,警告她不准再肖想叶冬舒的嫁妆,她才暂时收了手。

顾云溪晓得,她那继母还觊觎着她母亲留下的钱财。

隐隐听到打更的声音,已经很晚了,顾云溪强迫自己入睡了。

马上就能离开这四方的宅院以及讨厌的人,即使很困,顾云溪仍坚持起床,和婢女们一起收拾起衣服杂物。

明夏很能干,顾云溪最多也就是张张嘴。

“明夏,记得把我那本做糕点的书带上,到时候到庄子上我们一起做。”

“好的,姑娘!”

“还有游记话本,多带几本!”

“好姑娘,您放心吧。您先把药给喝了,再不喝就冷了。”明夏道。

看着黑漆漆的汤药,顾云溪生理性厌恶。

“大夫说,我已经好多了,这药不必喝了吧?”

明夏劝道:“姑娘,前些日子您得了风寒,又清瘦了不少,还是把这药喝了吧。”

“哎,越来越说不过你了。”

说完,顾云溪一口饮完苦药,还没把碗放下,一颗蜜饯就被塞到了口里。

隔日,顾鹤安去上职了。顾云溪再次来到欣华院,来拜别继母。

顾云兰也在,她看着清冷美丽的继姐,嫉妒又骄傲。她马上就要入宫了,以后顾云溪见了她都要行大礼。

她看顾云溪的眼神里都带着倨傲和自得。

“真羡慕姐姐,能够去庄子上玩儿,不像我,只能拘在家里。”

“还是妹妹有福气,父亲疼你把你报到了选秀名单上。”

面对顾云兰的凡尔赛,顾云溪已经免疫了,从小到大,她这妹妹有什么好东西都得和她炫耀一下,

小时候,她确实羡慕过顾云兰,有母亲疼爱,有父亲关心。

当顾云溪知道这些东西永远不可能属于她时,她就死心了,面对顾云兰的挑衅也不会有任何波动。

“也是,姐姐的福气薄,还是多去寺庙捐些香油钱,攒攒福气吧。”

顾云溪懒得理会,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后,就拜别万苓竹,出府乘着马车直奔京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