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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离家后不久,爹娘就找媒人为我说亲事。

这比前世姐姐出嫁,整整早了两年。

相来相去,竟与前世姐姐的命运殊途同归——跟大公鸡拜堂,因为他们为我寻的是冥婚。

前世,他们是被媒人诓了,才误将姐姐送去火坑。可这世,他们主动却将我推向火坑。

我气得心口疼,想要质问他们。

可看着爹娘吹银元时欢喜的模样,我的怒气散了,连带着对他们仅剩不多的亲情,也彻底散了。

父母之爱,最易得,也最难得。我不强求了。

这样也好,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做我想做的事了。

我乖巧地由着他们安排,看着婚期一天天逼近。

搜查兵来村里时,我正在纳鞋底。

他们挨家挨户地搜查,弄得鸡飞狗跳,最后才说:“举报嫌疑犯的,赏两块银元。”

手中针线一滞。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因着我的乖巧听话,我娘不再守着我睡觉。

是夜,我偷偷离开家,直奔后山。凭着记忆,拨开一个从外面看上去只是草丛的山洞。

一把手枪抵住了我的腰。

“我可以救你出去,但你也要带我离开。”我不慌不忙地说。

“凭什么信你?”

我低声唱起前世学来的《国际歌》。我听闻,这是身处黑暗之人相认的凭证。

微弱的烛火点亮山洞的一角,也照亮了陈照布满泪水的脸。

他收了枪,信了我。

他一如既往地善良,如前世那样。

可前世,姐姐却骗了他。

前世,姐姐无意间在山洞中发现了他,得知他的身份后,当即说要救他,让他不要离开。可转头,她就去告了密,为了那两块银元。

而我见到陈照时,他已被悬尸城门。

督军很满意,说这叫杀鸡儆猴。

那时我才知,陈照写了很多针砭时弊,唤醒民智的文章。他痛斥督军对国难的无视,以及对外国势力的放任,号召民众们团结一致,保护国土,打倒军阀。

督军一直想杀了他。

可这样的人,是刺破黑暗的利剑,他得活着。

五日后,搜查队彻底离开了村子。

我揣着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几毛钱,带着陈照,趁夜走山路离开村子。

夜色浓重,身后的村子只依稀能辩出一点轮廓。

陈照问我:“就这样跟我走,不怕我是坏人?”

我笑着问他:“那你不怕,我是故意唱《国际歌》来骗取你信任的?”

我们相视一笑。

黎明已破,天边隐约泛出一些鱼肚白。

我对着村子所在的方向,磕了个头,拜父母恩,断父母情。

从此,这一条命只为光明的未来而活,向死而生。

每座城都在抓捕可疑份子。

为了躲避追捕,我跟陈照扮乞丐,装麻风病人,还混过送葬队。

有次在山间,我们远远地看到搜查队。陈照直接将怀里的书塞给我,二话不说跳进一旁的水塘,再出来时头顶挂满着青苔。

围着火堆烤衣裳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书,给我讲什么是民主与科学,什么德先生赛先生。

那些鲜红的未来,让这颠沛流离的夜变得温情祥和。

一日,我们乔装进城,陈照领着我七拐八拐,进了一间院子。

我在那儿,见到了一群跟陈照一样心怀信仰,无畏无惧的青年。

那些前世我只零星听过的言论,这一世,在我面前铺开。

他们说:

“欲救国,必先启民智,唤醒民众之觉悟。”

“爱国未读书人之事,需是全民共识。”

“这样的事,我们不做,谁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