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我虽是被顾瑾之忽然休弃,却也留有后手,早在白羽然入府之前便将我的儿子墨儿偷偷送出去,免得突发变故,他们不许我带走孩子。
可此前我的所有身家,都被父母送给了白羽然,如今一点银子也没有了。
我只能寻一处破败草房暂住,用刺绣换些吃食,我们过得凄苦,可墨儿虽然年幼却十分明理懂事,夜里寒风冷厉,他用小小的身子为我遮风挡雨。
“娘,你别怕,墨儿绝不会像爹爹一样,墨儿永远陪着你。”
我略略欣慰,唯愿平静度日。
......
但不过七日后,顾瑾之便寻到了我的住处,他趁夜从窗户进了房中。
“栩栩,我很想你。”
顾瑾之缓缓伸手,似是想摸一摸我的脸。
我果断偏头避过:“太子贵人踏贱地,实是没有必要,我并不想见你,你走吧。”
“栩栩,我知道你怪我,可我娶你妹妹是权宜之计,在她献祭之后,我一定会重新迎你回府,
给你一个更盛大的迎亲场面。”
“我真的不忍心见百姓受苦,为了天下人,我只能和白羽然成婚,可你才是我唯一心爱之人!”
顾瑾之深情的看着我,说着离谱的话。
我扶额嗤笑:“你说的话太可笑了,如今我妹妹乃是你的正妻,即便你不叫我一声姐姐,我也要唤你一声妹夫,夜色渐深,请妹夫自重,速速离去。”
顾瑾之听到“妹夫”二字,脸色铁青,却还是说道:
“栩栩,莫胡说,你以后就会明白我的心意!”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推门请他离开。
可打开门的一瞬,我愣住了。
我看见父亲和母亲等在门外,而他们身后是白府的十余名小厮。
我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一起来的?”
顾瑾之未等我父母开口,先一步拉住了我的手臂,迫使我面对着他。
“栩栩,我还没来得及跟你商量,羽然说要你拥有的一切,当然也包括你的儿子,墨儿。”
“你应该识大体,应该能体谅,羽然即将为天下苍生祭天,此事是举国大事,她为国为民,不该留有遗憾,这是过继儿子的文书,你按下手印,墨儿就会暂时过继给羽然,成全她的心愿。”
顾瑾之拿出一封过继的文书,示意我按手印。
我疯了般的挣脱他的手,挡在了墨儿的房门前。
“你别想动我的儿子!如果她白羽然真的想要我拥有的一切,她就应当自己怀胎十月,自己痛上三天三夜产子,凭什么来抢我的儿子?”
“顾瑾之,你这负心薄幸之人,枉为人夫又枉为人父,墨儿有心疾,受不得惊啊!”
我厉声质问,可心中已经极慌。
顾瑾之闻言目光连闪,有些于心不忍。
门外的母亲见状走过来,伸手想要拉开我,手中用力,口上却劝说:“好女儿,你答应了吧!你妹妹只有这样一个遗憾了,她没有时间十月怀胎,只是想感受一下做娘亲的幸福,你身为姐姐,不能让妹妹带着遗憾祭天啊!”
我摇着头,全部力气都用来守着房门,只能哀求的看着母亲。
父亲也走了过来,几乎将我拦在门前的手臂掰断:“栩栩,我们已经答应了羽然,定会为她将墨儿带回去,羽然就要祭天了,要救全天下的孩子,你怎么只在意自己的孩子啊!”
我根本挣不脱父亲和母亲的拉扯,已经越来越无力!
“爹!娘!我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和墨儿吧!世间哪有让母子分离的道理啊?你们不要如此残忍啊!”
我实在脱力,只能跪在地上给父母磕头,“咚!咚!咚!”每一下都见血。
母亲见到我如此,迟疑不动了,父亲也渐渐松开了手。
我以为终于有转圜,却忽而听到了白羽然的声音:“姐姐,这是妹妹的遗愿了,我想当一次娘亲,求姐姐成全了我吧。”
说完,白羽然嘤嘤哭泣,也跪在了我的面前。
她这一跪,将我所有的哀求都全抵消,顾瑾之和我的双亲都纷纷来搀扶她,生怕她损伤了一根头发丝。
顾瑾之将啜泣的白羽然抱入怀中,压下了所有不忍,只冷冷的对我说:“这一次,算我对不住你。”
他的话说完,父亲便示意门外的小厮进来抢人。
“你们欺人太甚!”我仓皇的将手边能拿到的一切扔向他们。
可我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眼看着墨儿哭嚎着被带走,我哀求顾瑾之:“我求求你,你不是善人吗?我求你别夺走我的儿子!”
“顾瑾之,他也是你的儿子啊!他有心疾,怎么受得住?”
“求求你,别只可怜天下人,也可怜可怜我!”
我声声泣血,而顾瑾之对我唯一的善良,便是闭上双眼,不看我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