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我看着她现在的脸,再也无法跟之前那个与我一起玩耍的模样重合。

“姐姐跟你的母亲一样,最喜欢抢别人的,如今爱而不得便是你的应得的......!”

话为讲完,我已将手里的鱼食全部扔在她的脸上。

人为何能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

朝花夕拾,那场洪水来势汹汹。

父亲被祖父救到时也不过只剩了半口气。

落到灾年,活着便已不易。

而父亲,是靠着母亲家里仅剩的余粮换来的一根人参,一根一根须子煮了拽了条命回来。

父亲命苦,穿着喜服还来得及没拜堂,便遭了难。

他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为了那未过门的娘子沿着河道不知找了多少天。

母亲也是看上他心专,才死了心跟他。

后来才有进京赶考,一路飞升。

可谁能想到原以为死的人却还活着。

京城再见时,二娘还是被牙婆带来府里的奴仆,不知被辗转发卖了多少回。

两两相望,何其幸运,还能得见,未曾想已是物是人非。

是母亲为圆父亲心愿,亲自买断了她的籍契,纳她入府。

这些年她虽为妾,但吃穿用度从没少过半分。

连带着我于陆飞霜,亦是如此。

也因此,母亲这个正妻在官宦女眷中没少受人非议。

没想到到了如今,换来的是这样一句。

我警告她:“娴妃你于皇上两情相悦本宫不会管,但你若再对母亲出言不逊,本宫绝不会饶你。”

她没有生气,只是轻轻擦着被鱼食染脏的衣角,笑意更大。

“姐姐,你现在凭什么和我如此说话?凭你在伯懿身边呆了三年他依然不正眼看你吗?”

她不经意的扶上小腹。

她是我的妹妹,所以她清楚往我哪里扎最疼。

“对了姐姐,如此有闲情的养鱼,也没关心一下家中之事吗?听说父亲最近请了不少名医给母亲看诊呢?你不知道吗?”

她是个疯子,我早该想到她是个疯子。

曾经多次,母亲总被小娘压下一头,缕缕受挫出事,想来亦跟她脱不了关系。

我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让人将她‘请’出去。

我绝对不能让她得逞,可却在她走出宫门的那一刻彻底再也控制不住吐了出来。

郑嬷嬷担忧来扶我,才发现吐了血,便要去喊御医。

她与我母亲年龄相仿,跟宫里大部分唯命是从的宫人不同,待我多着几分真心。

我摁住她,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出去的小太监在下午匆忙赶了回来,带来了一份丞相府的家书。

我着急的看完,忍不住落泪。

信是母亲身边一直跟着的张嬷嬷代写,言明母亲确以时日无多,弥留之际一直再唤我的名字,出自私心她望我能归家看一眼最好。

之前只因母亲清醒之前有过交代,知我在宫中处境不好,嘱咐她万不可再拖累与我,才一直不敢通告。

我一向都报喜不报忧,母亲怎会知我不好。

陆飞霜的模样在我眼前闪过。

顾不得多想,我现在必须要去找温伯懿。

承乾殿,他正在批折子。

这是陆飞霜进宫后我第一次主动找他。

他也有些惊讶。

“何事?”

我忍着腿上的不适,第二次大礼拜他:“臣妾家母病重,特请皇上赐旨,允臣妾回家探亲。”

“你母亲的事,霜儿已经跟朕说了,并且派了御医过去。”

他听我提及此事,竟有一些鄙夷,“好歹是你的生母,病了那么多日,现在才来,皇后你还真是孝心感天。”

原来如此,原来连这一步都是算计。

“温伯懿,算我求你。”

这是我第一次不再顺着他的意。

曾经我以为他只是生在皇家,可能见惯了腥风血雨,再加上不喜欢我,所以冷静自持。

现在想来真是愚蠢。

“算我求你,我为你挡箭,你说欠我一次。现在,我只想回家看母亲最后一面。”我未起身。

我一定要回去。

“只这一次,哪怕你让我永远禁足长清宫,或者,抄一辈子女诫都可以,我只要这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