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刚刚死了

第一章我刚刚死了

我害心上人满门抄斩,转身嫁给最有权势的当朝国舅。

少年眼眸猩红,怒极反笑,「终有一日,我会让你血债血还。」

五年后,裴景率兵挥师京都,登基为帝。

却发疯昭告天下,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我。

但他找不到的,因为啊,我已经死了。

1

时隔五年,裴景兵临城下。

两日前,我给他传了一幅兵防图。

此刻,本该在城外与他对阵的傅予怀,眸中风云变色,单手捏着我的脖颈,抵在墙上。

他是皇后亲弟弟,权势滔天,为人狠戾,最恨别人背叛。

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傅予怀俯身,脸上阴得能滴出水,气息沉重不稳,「我忍耐这么久不碰你,你竟敢打掉了孩子!」

愣神间,傅予怀搭上我的脉,沉声低斥,「脉象虚弱成这样,你不要命了!」

我心中哂笑,徒手挖人心的疯子,宁死我也不留他的血脉在人世。

「说,是谁给你的堕子药?」傅予怀眉眼间积满阴沉,声音冷得渗人。

我打了个寒颤,紧咬下唇一声不吭,竖着耳朵听院中动静。

靠近房门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却无一人敢敲门。

大约是看穿我在想什么,傅予怀加重手中力度,贴在我耳边,语调幽幽,「阿棠,你以为你传给裴景的兵防图,是真的?」

我呼吸一滞,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你…你…」

当今皇上年迈,日益沉迷酒色,太子不堪大用,皇后把持朝政,傅予怀是替她排除异己的刽子手。

傅予怀嗤笑一声,松开手,将我一把捞起,按坐在软榻上,声音沉沉,「我什么?别忘了,我才是你丈夫!」

顿了顿,「好好养着,等战事结束,再要孩子。」

说罢,他拂袖摔门而去。

厚重的门板刚合上,我不知是急还是气,心中一阵闷痛,喉咙发甜,吐出一口黑血,眼前开始模糊起来。

姐姐给的堕子药有毒!

为什么啊?

我是她亲妹妹啊!

明明她前些日子还召我入东宫,言辞恳切,「妹妹,你替我嫁给傅大人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你尽管跟姐姐提。」

扪心自问,我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反倒是姐姐心高气傲,看不上傅予怀,一心要做太子妃。

可太子薄情风流,东宫美人无数,还几番骚扰我,姐姐心知肚明,却没替我说过一次话。

唯一的变数是,成亲后,傅予怀对我用情颇深。

现在她后悔了?

毕竟,她见不得我有任何地方比她好。

譬如,当初裴景是侯府世子,她则要做太子妃,处处高我一等,才肯善罢甘休。

不等我再细想,毒性已然发作,五脏六腑仿佛有一个大掌胡乱翻搅,痛得我几乎昏厥。

几息后,我蜷缩在血泊里,似被人死死扼住咽喉,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想过死在傅予怀或裴景手里,万万没想到,我最亲近的姐姐会置我于死地。

或许是上天垂怜,我死了,但魂魄还在。

耳边隐隐传来战鼓声,忧心裴景会用假的兵防图,我决定先飘去城外。

夜色朦胧,我一眼看到了他。

曾经风光霁月的少年郎,此时一袭黑甲持剑而立,勃然英姿如琼枝玉树,周身气势凌人,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倒映着前方浩荡的千军万马。

随着我的靠近,裴景眉心微蹙,提起手中滴着血珠的长剑,嗓音低沉,「谁?」

2

冷不丁的出声,吓了我一跳,捂着心口答,「是我。」

裴景神色不变,我才想起,他看不见我。

「阿景,怎么了?」暗处里急急走出一个青衫女子,柔声问道。

裴景环顾了一圈,轻轻摇头,「方才一道疾风凭空而起,以为是刺客。」

青衫女子哦了一声,目露警惕,不动声色地递给裴景一个信筒。

营帐里,裴景展开信纸,我大着胆子地凑了过去。

「今晚再送你一个大礼。」

我瞳孔一缩,这...簪花小楷,分明是姐姐的字迹!

她到底在做什么?

裴景面上喜怒难辨,将信纸捏成齑粉。

视线落在案上两份兵防图上,其中一份,正是我从傅予怀书房里临摹的。

裴景骨节分明的大掌,重重地按压在我临摹那份上,眼睫轻颤,声音低哑,「江晚棠,你以为你给我兵防图,我会原谅你?你休想。」

我心中苦笑。

他恨我是应该的。

他曾救我于水火,给我人间三分暖。

我和姐姐是太傅府双生女,后出生的那个孩子,在本朝视为不详。

姐姐江书宁锦衣玉食,千宠万爱着长大,我却被扔到偏仄小院自生自灭,常常吃不饱饭,饿了只能去摘果子。

五岁那年,父亲生辰,厨房忙得没想起给我送饭,我饿得很了,又攀上常去的那棵苹果树。

大约是下过一场雨,树干有些湿,伸手去够苹果时,脚下一滑。

我闭眼听风,等待落地的疼痛,没想到却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猛得睁眼,暖阳下,十岁的裴景一身月白,如玉的脸庞透着光。

随后,我第一次在人前露面。

裴景看着我爹,眸光微凉,语气极淡,「江太傅,要不是我看到江大**穿金戴玉,还以为你没钱养女儿。」

我爹何等聪明,老脸一红,恭敬拱手,「世子,是臣的疏忽。」

很快,我搬进姐姐旁边的院落,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后来,裴景会偶尔来看我,带我出府吃糖人,看花灯,游山玩水。

五年前的春日,正逢裴景出征,我送给他一个荷包,表明心意。

裴景笑着接过,如珍似宝地放进怀里,将一枚带着他体温的玉佩放在我手心,「拿好了,这是定情信物。」

说着,他弯腰吻上我的额头,语调上扬,「阿棠,等我回来娶你。」

「好,」我笑靥如花,答的痛快。

四目相对,俱是热烈情意。

年底,他凯旋归京,淮安王府被构陷与二皇子密谋造反,一朝倾覆,关键证据却是我送他的水墨山水画。

他在狱中给我写信,字字哀求,想见我一面。

我不仅没去见他,还在他流放当天,嫁给当朝权臣傅予怀,花轿与他的囚车擦肩而过。

思绪回转,见裴景看得认真,我大惊失色,「别看!这是假的!」

「我该不该再信你一次?」裴景略带薄茧的指尖,细细地摩挲着图纸,眸光幽深,「你这个骗子。」

他咬重了每一个字音。

我喉咙发紧,急红了眼,连连摇头,「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