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闲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当我抱着赎金站在废弃教室里,被四周阴森森的冷气包裹着,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我刚想转身,却被人一棍子打晕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是在陆家,我脑袋疼得厉害。
在场的除了陆家人,还有陆景闲青梅竹马的白月光李清婉,她前段时间才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找陆景闲,每天跟在他后头叽叽喳喳。
陆景闲平时沉默寡言,最烦话多的人,可他却从没有拒绝过李清婉,耐心解答她每个问题。
我不免有些醋意大发。
几分钟后,我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好消息是陆优被找回来了。
坏消息是陆优摔下高楼,成了植物人,躺在医院里吃喝拉撒都需要专人照顾。
陆景闲把我从床上扯起来,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陆优怎么会被绑架,你为什么要离开她,她现在变成植物人,都是你害的!」
我脑子晕得像糨糊,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不停解释着:「是陆优让我坐在下面等着的,她说要跟同学聊些学校里的事。
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要是知道的话会寸步不离保护她的。」
陆景闲疼爱这个妹妹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他妈妈生妹妹的时候难产,永远留在了产房里,而妹妹从出生开始智力就发育迟缓。
如今十几岁,只有八岁的心智。
但她有基本自理能力,还经常自己偷偷去逛商场,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这次出了事。
我哭着抹掉眼泪:「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会知道发生这种事,以后我来照顾陆优好不好。」
「那是我妈用命保下来的妹妹,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陆景闲看着我,从口中吐出没有温度的字:「宋沁棠,有多远就滚多远。」
我不死心,继续问道:「绑匪呢,绑匪抓到没有,谁把她推下楼梯的?」
在场几个人都摇了摇头。
李清婉也跟着接话:「棠棠姐,你就别在这里添乱了,景闲哥现在心里肯定很难受,你还是走吧,等他气消了再回来。」
我看向李清婉,总觉得她出现在这不是个巧合。
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离开之后,陆景闲只接过我一次电话,还是在喝醉酒的情况下。
我又自责又愧疚,哭着问他该怎么弥补陆优。
他说:「宋沁棠,陆优是我在陆家唯一的亲人,现在成了这样子,你告诉我怎么原谅你?」
我哽咽抽泣着:「还有一件事,那天我太着急忘记说了,我们在商场见过李清婉,陆优说事情做好后清婉姐姐会给她买棒棒糖,我觉得……」
陆景闲打断了我的话:「你觉得有蹊跷是吗,你能不要每天疑神疑鬼,我跟她只是发小关系。
「宋沁棠,先别跟我联系了,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也不想看见你。」
电话被无情挂断的瞬间,我感觉胃里泛出一股酸意,抱着垃圾桶把晚饭吐个干净。
五月十八号,我从医院出来,内心恍惚。
手里产检报告单显示胎儿十六周,发育得很好。
我犹豫再三,决定鼓起勇气告诉陆景闲。
就像是他打给我这样,一遍遍地无人接听,到最后直接就成了对方已关机。
我当时安慰自己,陆景闲工作忙,或许晚上就会接电话,可我自己骗了自己。
我捂着肚子,蜷缩在地板上绝望等死时,脑子里全是和陆景闲去意大利旅游的场景。
那年天气很冷,我们吃过晚饭后在酒店附近散步,走过拐角,陆景闲突然把我拉住了。
他把我抵在墙壁上,用风衣包裹住我,我冷得瑟瑟发抖,双手合在一起往掌心哈气取暖。
他说:「棠棠,你睫毛上有片雪。」
我晃晃脑袋,试图把雪花甩掉。
陆景闲却捧着我的脸,在我唇上蜻蜓点水。
我羞红了脸,笑着钻进他怀里:「耍流氓。」
陆景闲亲亲我的耳朵尖,从口袋里掏出戒指,单膝跪在我面前:「亲爱的宋沁棠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以后你给我化妆,我给你收拾遗物。」
我在他肩头推搡一把:「咦,这是什么阴间告白方式,呸呸呸,乌鸦嘴,快呸三声把霉运都吐掉。」
没想到这句玩笑话竟一语成谶了。
我记得被黑暗吞噬前,模糊的意识强撑着我看向大门,我看见陆景闲火急火燎地朝我跑来。
他哭着扑到我身边,嘴里喊着棠棠。
我问他,记不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他说:「是在我姐的花店,你让我帮你包一束小雏菊。」
我大口大口喘息着,回忆起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他穿着清爽的校服站在花店门口,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而我往嘴里塞了颗口香糖,对他吹口哨:「钱付完了,花是我送给你的,有缘再见。」
暗恋是少女手忙脚乱藏起来的情书,是雨前燥热塞在桌屉里的冰水,是一束绿色小雏菊。
我早在很多年前,就喜欢过陆景闲。
可是再眨眨眼,房间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他。
我在四十平方的出租屋里,孤独且绝望地感受着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呼吸,直到堕入无尽深渊。
我的灵魂无处可去,一直黏在陆景闲身边。
我看见他帮李清婉戴上镶满钻石的发冠,帮她点燃蜡烛,催促她快点许愿。
她嘴唇颤动:「我想和景闲哥哥永远在一起。」
陆景闲怔了一下,却只是笑笑,没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