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开始,爸妈就总吵架,对对方好像厌恶至极,却又奇怪的不肯放手。我这个流着他们血液的孩子,就成了情绪的出气筒。
吵得轻的时候还好,我只用饿几顿就好。
吵的严重的时候,他们还会动手,不但互相往死里打,也打我。
六岁生日那天,奶奶带着我捡破烂,买了一个蛋糕,我摘了一大把野花带回家给妈妈。
那天,妈妈接过花,很温柔亲了亲我额头。
我看着她罕见的笑容,满心期待,今天他们是不是能和好了?我是不是可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有不吵架不打人的爸妈了?
我们一起带着幸福的笑,坐在桌边,等爸爸回来一起吃。
可他醉醺醺的回来了。
妈妈期待的脸上,瞬间露出了失望。
这就像是吹响了每次争吵的号角,我爸一把掀翻了我的蛋糕。
这个蛋糕,是我和奶奶冒着烈日,捡了好多纸壳子和矿泉水瓶才换来的。我立即抓着爸爸的腿大哭起来,让他赔我蛋糕。却被他一脚踢到旁边,头磕出好深的口子。
看到我流血,他不心疼也就算了,反而说了一句:“和你妈一个样子,就会撒泼乱哭,晦气!我他妈当初瞎了才会娶她!”
我妈本来准备去拉我,当时就抓起蛋糕往他脸上砸:“你杀鸡给谁看呢?你别忘了,这孩子身上,可不止我的血,还有你的!有种你杀了她!”
两个人大骂。
我妈拎着我的脖颈子,把我摁在水桶里。
“怎么,怂了?那我来!”
水沁在受伤的额角,扎进肺里,真的好疼。我拼命挣扎。可温热的眼泪落在我的后背上。
我妈说:“别怪妈。这种家。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我忽然就不想挣扎了。
我知道,妈妈虽然经常和爸爸打架,但她到底是个女人,打不过爸爸,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伤痕累累,却连买伤药的钱都没有。
最后是奶奶掰开了她的手,我才活了下来。
那一天,她瘫坐在地上崩溃大哭,愤恨看着我的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没有人会这样看自己的亲骨肉,除非看毁了自己人生的仇敌。
后来妈妈又有好几次想杀了我。
她说:“别怕,你死了,妈妈给你抵命。重新投个好胎,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奶奶带妈妈去看医生,医生说妈妈得了躁郁症。
她是真的想我死。
为了保护我,也为了让妈妈解脱,奶奶强制两人离了婚。
妈妈,你一直想我死,现在,我真的死了,妈妈,你会为我难受吗?
收回思绪,我不再看床上的大战,飘去了警局,回到了自己尸体的旁边,等着黑白无常来勾我的魂。
在太平间等了整整一天,黑白无常没等来,倒是等来了我妈。
中午十二点多,她在叔叔的陪伴下姗姗来迟。
“我们查了学校的监控,基本排除被人推下来的可能,但具体是意外还是自杀,不好判断。”
警察公式化的说着调查的结果。
“法医做了尸检,发现她体内有未消化的止痛药,除此之外空无一物,死因就是高空坠落。”
“可惜的是,她的死亡时间比受伤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如果发现的早及时抢救,也许能活。”
警察一字一句的说着,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
而我妈站在一旁,眼神有些木讷。
她是后悔没接我电话了吗?
叔叔一直在安慰她,让她别太伤心了,小心动了胎气。
她点点头,刚要说什么,门外传来我爸的声音。
“白露在哪呢?我是她爸,让我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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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之后,他先是看向我妈,皱了皱眉,然后把目光转向警察。
警察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爸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自杀?不可能,白露绝对不会自杀。”
语气斩钉截铁,好像他有多了解我一样。
可我知道,他不过是想要撇清自己的责任罢了。
听到我爸的话,我妈蹙着眉望向他:“你现在在这里说这些有什么用,人都没了。”
我妈质问他:“为什么不让露露去你那里过节?”
“你不是也没让她去你那儿?”
我爸反问道,一点后悔的意思也没有。
即使离婚多少年了,这对昔日怨偶的戾气依旧不散。
我的尸体明明就在他们眼前,他们却就这么在警局里,歇斯底里的宣泄着对对方的憎恶。
我看着这副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
多熟悉啊,好像又回到他们离婚前了。
两个人都在极力和我的死撇清关系,可他俩,都是造成我死亡的直接凶手。
最后在警察的调解下,两个人不再争执。
我妈跟叔叔离开,直到最后她也没有进去看我一眼。
因为叔叔在一旁说,她怀着孕,见这些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她便连犹豫都没犹豫,将我扔给了爸爸。
我突然开始庆幸,我死在了现在。
我活着的时候,爸爸就只顾着花天酒地和出去赌钱;现在我死了,他就能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了吗?
我妈敢不敢想一下,他会怎么处理我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