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觉到身下变化的时候,虞闻拉开了距离。他把温想扶起来,说太热了,他去阳台吹吹风。
经过刚刚一通玩闹,温想心里的阴霾也烟消云散了。她洗了两个苹果,分给虞闻一个。
虞闻站在阳台,两手交叠撑在栏杆上,温想安静地站在他身侧。
“温想。”
“嗯?”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外婆吗?”
“记得,怎么了?”
“刚跟你说她身体硬朗,结果就摔了一跤,住院了。”
“啊……那严重吗?现在怎么样了?”
“在医院待了一个礼拜,昨天刚出院,现在没事了。”
原来虞闻上周消失是去照顾外婆了啊……温想突然为自己之前的小情绪生出了几分歉疚。
“其实之前我说我是孤儿,呵,也不完全是吧,但也没什么差别。”
“虞闻……”
他转了转手中的苹果,“温想,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
“我——”
虞闻嘴唇张开嘴,发现自己无论何时都喊不出那两个字。
他轻蔑地笑了一声,“不好意思,我换个说法。那个男人叫钟季同,在我六岁时跟我妈离了婚,原因是他出轨。”
“那之后他去外地跟那个女人结了婚,生了个儿子。我跟着我妈过。”
虞闻把小臂搭到栏杆外侧,“我妈……跟全天下所母亲差不多,疼孩子。但也有点不一样,她把爱情看得比儿子重要。”
“我跟着她的那两年,她天天哭、天天哭,虽然从来都背着我,但我知道。所以我也过得不开心。那时候我就想,这世上或许真有一种人,她们离开爱情就像离了水缸的鱼,一天也活不了。”
“虞闻……”
虞闻缓缓呼出一口气,“于是我八岁那年,她自杀了。”
他的手兀地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虞闻扯出一个干涩的笑,拍了拍她,“听我说完。”
“那之后我舅把我接回家,舅舅舅妈对我很好,但那时家里已经有一个堂姐了……啊,就是唐淼淼的妈。后来我堂弟也出生了,夫妻俩没精力照顾三个孩子,我就跟着外婆一起生活。”
“说起来我挺怀念那段时光的。不过后来我住校,回去的时间也不多。”
虞闻说完,感觉温想的手动了动。
搭在外面吹了许久的风,他掌心有些凉,温想的手轻轻贴在他手背,温热沿着相触的肌肤渗下去,熨熨帖帖漫过心脏,过往的褶皱也好像被她一点点抚平。
虞闻也是要面子的,尤其在喜欢的女人面前。
所以他撒了个谎,他说:“你别这样,我没难过,真的。”
然后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之前不是好奇我这个疤吗?小时候同学笑我是没爸没妈的孩子,我跟他们打了一架,缝了三针。不过他们也好不到哪去,一个鼻子被我打歪,另一个门牙被我打掉。”
他唇角勾起,手抵在栏杆上压了压,“但现在想想还是太冲动,脸上留疤总归不好看。”
“没有啊,这道疤很小的,不仔细看我都注意不到。”
温想的声音很轻。
“哦,那你那天是得看我看得多认真才注意到的?”
“唔……虞闻。”
“好了好了,你说。”
温想把下巴埋进肘弯,语气盈满温柔。
“你知道吗,上帝在创造人的时候,有一些他很喜欢却又怕日后找不到的,上帝就会想办法在他们身上留下记号。”
“所以这道疤是上帝眷顾我的证明?”虞闻听着,鼻腔溢出一丝笑,“嗯,真会安慰人,哄幼儿园小朋友呢?那我看看上帝喜不喜欢你?”
他忽然转身,双手捧住她的脸。
手中的苹果凉凉地贴在她鬓角,风穿梭在狭长的廊台。她的两颊因为他的动作鼓起,一对杏眸一动不动地回望着他——
她要确认他从那股低落的情绪里走出来了……
直到虞闻的唇线慢慢崩平,幽邃的视线凝固在她脸上,从额头检查到唇角。
他声音轻飘飘的,“没有,看来上帝喜欢你喜欢到舍不得给你留疤。”
“……”
“怎么了,一副要哭的表情。”他揉了揉她的脸。
“没、没什么……”
只是心疼你。
温想躲开他的手,咬住下唇。
“虞闻,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为什么?”
虞闻转了个身,双臂随意搭上阳台,“大概想让你多了解了解我,然后——忘不掉我?”
他语调轻松,虚虚实实。
“虞闻,我也和你说一个秘密吧。”
“什么?”
“我其实不是我爸的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