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沉睡了第5章

这是我死后的第二年。

霍彦继续花天酒地,做他的浪子。

我飘在空中,沉默地看着他左拥右抱,神情惬意。

狐朋狗友轮流敬他酒。

本来氛围正好,不知是谁突然提起一句。

「彦哥,小舔狗好像很久没出现了?」

「……」

众人缄默。

他口中的「小舔狗」,是我。

我爸爸是霍家的司机,妈妈是保姆。

所以从小到大,他们一直教育我,让我讨好霍彦。

这样我们的日子,也许会轻松一些。

我照做了。

可霍彦非常讨厌我,讨厌到什么地步呢?

他只要一听见我的名字,就会发脾气。

比如现在。

他唇边的笑意僵住,冷冷地看向刚才说话那人。

对方浑然不觉。

而且似乎喝多,上头了。

继续输出:「要我说,宋倾长得不赖,身材也好,既然被逼着娶了,彦哥你尝尝鲜呗,别浪费了。」

砰的一声!

霍彦砸了酒杯,玻璃碎片溅落一地。

其中一块还划破了他的手背。

汩汩冒血珠。

女伴们被他吓到,惊呼着跑开。

其他人连忙打圆场:「这小子脑子不清醒,彦哥,你别生气。」

「对,何蔓才是我们承认的大嫂,宋倾算个屁!」

「别提那种晦气女人,来来来,我们继续喝——」

霍彦显然不买账。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环视在场所有人,然后抄起十万块一瓶的红酒,浇在那群人头上,嗤笑一声:「各位最近顺风顺水,活得不耐烦想去死一死,我没意见。但别试图恶心我,否则——」

「下次泼你们的,就不是酒了。」

全场静默,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我飘在角落里,轻叹一声。

霍彦啊霍彦,我都已经死了两年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讨厌我?

2

霍彦前脚刚走出包厢,我也马上被吸了出去。

或许是执念太深。

我发现自己不能离开他超过五米的距离。

这也意味着,我会不可避免地看见一些尴尬场面。

昏暗的车厢内,何蔓没骨头似的倒在霍彦怀里,美眸含泪,盈盈未落,软声问他:「阿彦,你什么时候跟她离婚?」

「我觉得自己夹在你们中间,好像第三者……」

霍彦愣了下,抬手轻抚她的长发,柔声哄她:「瞎想什么。」

「谁这么说你了,嗯?」

何蔓掉下几滴泪来,我看着都心疼,别说男人了。

她红着眼圈,报出我的名字。

我整个鬼都惊呆了。

简直胡说八道。

我都死了,怎么诈尸去骂她?

更让人震惊的是,霍彦竟然相信了。

「她算什么东西,也配说你。」

他语气不屑。

我气得咬牙,跳到霍彦头上,狠狠踩了他几脚。

臭东西,坏东西。

欺负我不会说话。

「阿彦,答应我别跟她吵,好吗?」

何蔓抚平他紧蹙的双眉,满脸的善解人意。

「她只是太喜欢你了。」

末了,她话锋一转,羞涩地低下头,笑了笑。

「我也是……」

男人似乎都很吃这一套,楚楚可怜的小白花,爱自己爱到无法自拔。

霍彦也例外。

他吻上何蔓的眉心,语气发涩:「我知道,委屈你了。」

呵呵。

我翻了个白眼,把头转向窗外,不想再看他们。

好不容易捱到下车,何蔓又丢下一枚重磅炸弹。

「阿彦,我怀孕了。」

她拉过霍彦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笑容温婉。

「我们很快就有家了。」

话音刚落,霍彦竟然愣住了。

他盯着何蔓的肚子,不知在想什么。

后者略不满地质问他:「阿彦,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霍彦这才回过神来,宠溺地回:「没,只是高兴过了头。」

何蔓笑了笑,又叮嘱他早点劝我签字,这才离开。

我以为霍彦会跟她上楼。

可没想到,他居然让司机送他去蓝山别墅。

那是,我们的婚房。

3

人人都说我命好,可以嫁进声名显赫的霍家。

可我不觉得。

我能有今天,是我的爸爸拿命换来的。

那次车祸,他舍命救下霍叔叔,临死前流着泪,拜托霍家好好照顾我和妈妈。

霍叔叔做到了。

可从那以后,霍彦对我的态度更加恶劣了。

一开始是冷漠、无视,渐渐变成嘲讽、谩骂。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难道,喜欢他也是一种错吗?

后来,我不敢再主动跟他说话,只能默默关心他,帮他记笔记、带早餐。

再后来,霍彦身边多了个女生,叫何蔓。

我很识趣,没再打扰他。

三年前,何蔓出国留学,跟霍彦提了分手。

那晚他喝得酩酊大醉,神志不清,走错了房间。

我被他抱着,浑身哆嗦,又不敢推开他。

这是他家,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如果——

如果我拒绝的话,我和妈妈是不是会被扫地出门?

好在想象中的事,并没有发生。

霍叔叔听到动静,一把拽开霍彦,让他面壁思过。

不出半个月。

霍彦被他逼着,跟我领了证。

新婚那晚,他疲惫地倚在沙发上,眼眶红红的。

他问我:「宋倾,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我听不懂他的意思,想追问清楚,却被他掐住脖子,陷入柔软的床内。

有温热的液体砸进我的衣领。

我想,大概是因为他没娶到何蔓,所以更恨我了。

婚后两年,他经常夜不归宿,很少回家。

现在门打开,他连玄关的灯在哪都不知道。

黑暗里,我听见他叫我的名字。

「宋倾。」

「过来,帮我解领带。」

没有人回答他。

他大概是等烦了,打开手机闪光灯,找到了开关。

室内瞬间亮堂堂。

我觉得他今天很反常,倒也来了兴趣,抱臂坐在沙发上看他。

霍彦推开主卧的门,没看见我,依次走进客房、书房、影音房……

最后,他烦躁地低咒一声,掏出手机给我发微信。

「你在哪?」

「又想耍什么花样?」

「我没工夫陪你闹,回家。」

我眼尖地发现,他给我的备注竟然是:老婆宝宝。

呵,真挺讽刺的。

与此同时,他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宋倾还没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我的心陡然提了起来。

律师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查到我死讯的人。

如果他告诉霍彦,我已经死了。

他会有什么反应?

想到这,我凑到霍彦身边,几乎是贴着手机偷听。

律师沉默一瞬,艰难开口:「霍总,太太已经死了。」

4

我死在遥远的佛罗伦萨。

两年前,何蔓突然回国,想跟霍彦重修旧好。

他们拉扯了近半年时间,终于被我抓到共处一室。

我敲响酒店房门时,内心已近乎麻木。

再浓烈的喜欢,也禁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糟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