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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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杀未遂后,付青珩派了个年轻的太医来为我治病。

太医很是尽职,为我开了安神的方子,又时常针灸,来缓解我因失眠带来的偏头痛。

付青珩下朝后便会来看我,他从不空手而来,总是带着各色各样的小玩意。

有我最喜欢的糖葫芦,摊贩捏的小泥人,做成蝴蝶样式的纸风筝,颜色不一的胭脂......

如果换作从前,我恐怕早就欢天喜地。但如今我与他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我怎么可能收下这些他送给我的东西。

他送一样,我便当着他的面,把这些物件砸在地上踩碎。

付青珩也不恼,依旧要送。

见我乖乖喝下苦得让人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的药后,付青珩才会离去。

我疑心这药是经他吩咐才熬得这般苦涩,而他日日盯着我喝药,或许是他想出捉弄人的新法子。

大多数时间里,我与付青珩都在沉默地对坐着,我们分明共处一室,却又好像离得如此遥远。

蜀国的版图不小,他刚接手这偌大的版图,又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应当忙得脚不沾地才是。

可他非要从这百忙之中抽出一点点空闲,就这样坐在远处看着我,强忍着恶心喝下太医煎好的药。

直到有天,付青珩不来了。

我坐在窗边,心底的苦涩比嘴里的药更甚。

他来,我觉得厌烦。

他不来,我却更觉恼羞成怒。

或许是因为,在潜意识里,我已然开始期盼他的到来。

我怎么可以期盼他的到来?

那些凄惨地死在付青珩手中的人,还在尖叫着向我索命。

我用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用屈辱的痛觉唤醒心底的仇恨。

我有什么资格淡忘这一切!

太医见我喝了药,并不急着退下,反而走到我身旁,径直跪下。

方才他借口缺了几味药材,把哑巴宫女差遣到了药房。

如今,这殿里,只剩下了我们二人。

我拧着眉看他,不知他为何要行此大礼。

太医恭敬地开口,语气激动,“锦华公主,臣总算见到你了!”

他自称为臣?

我仔细打量着他的眉眼,终于想起了他的身份。

这是林院使的嫡长子,林长平。

是了,听闻他医术极好,也难怪能当上御医,混入秦国宫中。

没想到他还活着。

我摇摇头,苦笑道:“我已经不是什么锦华公主了。如你所见,我不过是付青珩困在掌心的金丝雀。”

“锦华公主,你是蜀国皇族唯一的血脉,我们这些旧臣都在找你,想重新光复蜀国。”

他说的慷慨激昂,可光复蜀国,哪有这般容易?

“倘若公主不愿光复蜀国,也将付青珩这个乱臣贼子杀了,为陛下和蜀国诸民复仇才是!”

“公主处在宫中,不知外头的蜀国旧民过得都是怎样的日子。”

“就连秦国的一条狗,也活得比蜀国旧民更像人!”

“公主身为蜀国唯一皇族,难道就不想光复蜀国吗?”

是啊,我已是蜀国皇室仅存的血脉,我虽为女子,可谁又说女子不能为帝?

我深呼吸一口气,坚定道:“我自然是想的。”

林长平勾起唇角,“如此甚好。

他将一包药塞进了我的衣袖中。

“此毒无色无味,公主在付青珩的茶中加入一点,只需一个月的时间,他便会因七窍流血而死。”

“付青珩名为摄政王,却把握着秦朝的命脉,他一死,秦王年幼,天下必定大乱。届时公主想要光复蜀国,就要容易许多。”

我在他的眸中看到了愤怒的火焰,这簇火焰,轻易地点燃了被我刻意压在心底的恨意。

这些天来,我一直都在放纵自己逃避,只想着随波逐流,苟活于世。

可那些国破家亡的臣民,又何其无辜。

纵使我再分辨不清心中的爱恨纠葛,此刻,我对付青珩的恨已然占据上风。

臣民受辱,我作为昔日的皇族,理应替这天下臣民举起复仇的镰刀。

我复仇,既是为了父皇母后,更是为了天下蜀国旧臣与子民。

唯有杀了付青珩,才有重建蜀国的可能。

在林长平希冀的目光中,我微笑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