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主是政府官员,半大不大的一个传颂郎,相当于县长秘书。一个月前,一个等级为‘牧士’的神职人员,趾高气扬地给县长传话,让他准备好五百张金箔,三百块玉片,上供给神殿留着写书。
这些东西都很贵重,会大大加重县里赋税,李凭站出来说了句:“能不能少一点?或者用银箔替代——”
话没说完,就被那个‘牧士’一脚踹倒,踩着他的脸,往泥里碾:“大胆贱民!竟然想克扣神官写书的器具!没有我们的书写,你拿什么来护卫国家?拿什么抵御荒界外面的凶残异兽?你这等同于叛国!”
就这样,原主被贬为罪役,来到贫苦的骊山。
而那牧士,正是贾引的顶头上官。贾引要杀害原主,只是为了讨上官欢心。
等脑海中精神力积蓄满,他又拿出水晶笔,四下环顾,没有纸张,就只能扶着旁边栓牛的木桩,在木头上写下:人参、鹿茸、三七、姜黄、阿莫西林、止痛片......
一连写十来种,直到精神力再次消耗完,李凭抱着木桩,睁眼瞪着那些字。
这比写那‘杀’字要容易很多。
大概是因为那个字,带着祈使命令的煞气,换成比较寻常的字,对精神力的损耗小很多。
半晌,直到那头牛吃饱后,又呼啦倒下一泡屎,那字也没变成真的。
**!这个世界也存在骗稿啊?
“李凭,你在干什么?怎么起身了?哎呀,快躺回去,这牛粪我来收拾!”周三终于忙完回来,身上衣服湿漉漉,擦着脸上的雨水,还以为李凭是撑着病体,要打扫牛棚。
这毕竟是两人住的地方。
周三熟练从墙边拿过耙子和扫帚,将湿哒哒、还在冒热气的牛粪耙起来,再扫周围的尘土覆盖,用木锨铲到外面的粪土堆上。
牛粪坨大,一锨铲不完,湿哒哒黏在地上,还要铲第二趟。
李凭默默转过头去,强行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否则要吐了——这就是原始社会最差劲的地方:没有马桶!更没有揩腚的卫生纸!!以后怎么活......
就在此时,周三发出一声尖叫:“这是什么东西?”
李凭转身看,就见被铲去一半的牛粪中,长着一株嫩生生的草——三七!赫然是他刚才用笔在木桩上写的中草药之一,可用来治疗跌打损伤的三七啊!
看它被新鲜牛粪捂的热乎乎,长势多好啊!
可这草,李凭打死也不会用的!
周三一点没觉得恶心,反而蹲下身,用耙子将剩余牛粪扒开,盯着那棵三七草,只觉新鲜,眉蹙成八字:“这草真奇怪,以前都没见过,怎么长在木桩下?”
李凭根据原主的记忆,也佐证了周三的话:这个世界确实没有三七草。
那么这东西,真的是因为他的书写才出现的吗?为何其他的东西没有出来?
“三哥,你再扒扒那堆牛粪,底下还有没有别的?”
周三大概已经习惯这种事情,丝毫不觉恶心,将剩下的牛粪彻底翻过来:“没有啊,就这一棵草,长地还怪好看的!”
就这一根草,起不了什么作用。李凭有些失望。
“这草能吃吗?”周三伸手碰青绿的叶子。不等李凭回答,他又自己摇头:“就这么一棵,不够啊。”
说完,他用木锨将整棵草挖起来,直接栽到外面的牛粪堆上,任其自生自灭。
李凭又躺回草堆上,人晕乎乎,脑袋发烫,左手断骨加伤口,身上还有赵虎踹出的脚印,处处都糟心难受。
他苦思冥想:写字真的会变成实物,但出现的东西随机,甚至可能什么都不出现。
这就难办了。没有药的话,这个身体撑不了多久。
周三打扫完牛粪,用半边碎陶罐,端着一汪白乎乎的东西,放到他面前:“李凭,就这点了,你凑合一下吧。”
李凭回过神,闻着扑鼻的腥膻,往后躲:“这什么啊?”
“牛乳啊。”
不,我舔过瓶盖,牛乳不是这样的,你骗不了我!
李凭嘴角抖动:“三哥,你如实说。”
单纯的周三,完全没理解李凭的龌龊下流。
他摇头:“不是。产乳牛都是精细饲养的,撸牛乳也是上等活,不让我们碰。你吃吧。”
可这股原始的腥膻气,快把李凭熏吐了:“我才十八,喝这种东西......能不能换成哇哈哈?”
周三咽了下口水:“哇什么哈?这是我好不容易从桶底给你刮来的,你是病人,要补补。”
李凭知道他一片好意,感动,也想领情。
但——一看见瓦罐上那坨黏腻腻的白糊糊,他就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三哥,还是你喝吧。”他推拒伸出手来,猛然觉得不对,盯着周三的眼睛:“三哥,你有没有看见那是什么?”
周三满脸茫然:“什么?兄弟,你烧糊涂了吧?那就一个木桩。”
李凭盯着他的连,确认他不是撒谎。
又看向木桩,不久前在上面写的那些字,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若不是外面牛粪堆上那棵三七草,他都以为一切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才注意到一个细节:自己写出来的字,只有自己能看见,其他人看不见字,但有可能看见实际出现的东西。
这愣神的样子,有些吓到周三。
“李凭,你如果疯了......”他苦兮兮地哀叹:“以后就只剩我一个人扫牛棚了。兄弟,你得撑住啊。要不,我找赵老大帮忙,把你左手砍掉,保住性命,哪怕以后只剩一只手,也能做点杂活儿,放心,我会帮你的。”
我谢谢你哦。
李凭目无表情地看着他。终于开口:“三哥,你去给我弄点水吧。”
看着他苍白的脸,烧到起皮的嘴唇,周三答应:“哎,你等着。”他又端着破瓦罐出去。
人一走,李凭立刻拿出水晶笔,直接在身旁的地上写:水、碗、牛奶......一连几十个名字。直到再次将精神力挥霍殆尽。
写完就直勾勾盯着看。然而,字还是字,毫无反应。
“难道,这世界之神,是否借给神力,是看颜值决定的?谁丑就可怜谁?”李凭挠头。否则凭什么周三都能开出根草,自己却毛都开不出来?
一定是因为他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