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却不是宁澹时,而是他身边的太监总管。

“直呼陛下名讳,大不敬,罚三十廷棍以儆效尤。”

一句话便让夏鸢蝶骤然脱力,她随即被捂住嘴拖下去。

重重的棍子落在夏鸢蝶身上,打得她抑制不住地痛呼出声。

“一,二,三……”

一棍又一棍落下,和皮肉接触发出沉闷的响。

夏鸢蝶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意识都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感觉自己快死了时,头顶终于传来冰凉的声音。

“现在,你有资格跟朕说了。”

夏鸢蝶艰难地抬眸望去,撞进宁澹时的凉薄眼眸。

她当初耗了半条命换了宁澹时的命。

现在又要用半条命,才够资格跟他说上一句话。

夏鸢蝶肺部像破败的风箱,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费力无比:“我……当初是……我让姚文淑去送的解药……”

宁澹时退后一步垂目打量她:“所以呢?”

轻飘飘三个字,如山压下。

切心剖肺,碾碎成泥。

夏鸢蝶一下懂了:他压根没打算信,只是以折磨她为乐。

冷,冷意传到骨髓。

夏鸢蝶再也忍不住,倏地喷薄出一口暗红的血。

那血溅在宁澹时的衣摆上,宛如一株染血的梅。

宁澹时脸色略微一变,薄唇嫌恶地吐出两个字:“真脏。”

夏鸢蝶浑身血液都冻成了冰,一碰就能连带她整个人彻底碎成一地尘滓。

夏鸢蝶在床上整整躺了半个月。

宁澹时给夏鸢蝶用尽了最好的药,只要他不让她死,她便求死不得。

身体刚能动,姚文淑便传话召见。

冬意渐浓。

宫里景色都开始夏索,唯独姚文淑的宫里仍花团锦簇。

因为宁澹时耗费万金为她修建了一座暖阁。

一踏进那暖阁,浑身冷透的夏鸢蝶竟感觉被暖得打了个颤。

她一瘸一拐走向姚文淑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姚文淑看也没看她一眼,手中正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绣球笑盈盈逗一只白毛狮子狗。

“阿宝,去捡回来。”

她抬手一扔,那绣球顺着地板滚到夏鸢蝶身前。

小狗笨拙地跑过来,叼起球,又围着夏鸢蝶跑了一圈,嗅了嗅她。

姚文淑这才看到夏鸢蝶似的,拍手笑了:“哎呀,公主,看来阿宝喜欢你呢!”

夏鸢蝶低头怔怔看着那狗口中的绣球,那中间还放了一颗东珠,那曾是镶在她大哥的太子冠上的……夏鸢蝶僵着背脊答道:“是……”

“既如此,以后就由你照顾它吧!”

姚文淑慵懒地倚在贵妃榻上,像是想起什么,饶有兴趣道:“公主从前的称号也用不了了,不如本宫给你新取一个!”

姚文淑思索半晌,抬手一指笑意嫣然:“就封你为……侍犬公主!好不好?”

夏鸢蝶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应该说“谢皇后娘娘赏”,可她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半个字都挤不出!

她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父皇将她抱在膝头,为她写下封号“明懿”。

笑呵呵地说:“我的小鸢蝶,就是我们夏氏最璀璨的明珠,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夏鸢蝶袖中的手死命掐自己,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拊掌轻笑:“皇后果真才华横溢,这称号封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