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楼

蒲桃被带到茶室一楼的角落里。

一个身高足有近两米,体重直逼二百的壮汉给她拖来一条条凳,恶声恶气地一指那凳子,命令她道:“你!坐这儿!”

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那团巨大的阴影里,不驯地瞪了他一眼:“你吓唬我干嘛,她先动的手!”

她一指,那边角落里一个中年女人“蹭”地一下站起来了。

那中年女人看来有五十来岁,短发的造型打理得简洁精致,一套香云纱旗袍古朴高雅,搭配成套的翡翠首饰,贵气逼人。只是话说得很脏:“你指谁呢!没大没小的,和你那个妈一样都是贱人!”

“没你和你妈贱……”蒲桃立即反唇相讥。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不说,声音一个赛一个的高。

角落里,那不发一言的壮汉实在忍受不了了,禁不住一声吼:“都给我闭嘴!”

两个女人被这么一震,这才双双偃旗息鼓,互相朝对方翻了个白眼儿,各自坐回了凳子上。

“别动啊,我上去请示老板。”撂下这么一句话,那壮汉转身走了。

紧接着,便隐隐听见远处一阵咚咚的沉闷脚步声,蒲桃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没理会对面那个泼妇,她赶紧掏出手机来,打开搜索引擎,在输入框里打下一串文字:“清、康熙、青花碗、价格”随之,屏幕上便蹦出了不少信息。

她点开其中一条,一边看,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还好还好,刚才砸坏的那几个还赔得起。

刚放下心来要收起手机,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重新打开了搜索引擎。

尽管早已搜索过千千万万遍那个名字,可人真真切切坐在他的茶室里,马上就要见到他时,蒲桃还是有点紧张。但微凉的手指终究还是轻动了两下,在屏幕上敲下了那人的名字。

关盛泽

输入这三个字,页面马上就跳成了白底黑字,404pagenotfound。她的手指来回摩挲了两下屏幕,四五秒,才下定了决心似的。

正在此时,那高大的汉子去而复返,往她面前一杵,粗声粗气地命令她:“你,上楼一趟。”

“就我一个人?”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面,“她也砸坏东西了,怎么不叫她呢?”

“老板说,丁太太可以先走。”

蒲桃顿时目瞪口呆:“凭什么?她先动手,她砸坏的东西还比我多,她还先走……你们老板讲不讲理啊?”

“要不你上去问问?”他粗而黑的眉毛一挑,仿佛有几分威胁的意味在里头。

可没想到蒲桃全盘不接招,她拎起自己那只帆布包,往身上一挎,扬了扬下颏:“去就去!”

语气轻快,不仅毫无惧怕之意,反而像是期待已久。

*

蒲桃跟着那壮汉直上四楼,到一扇红铜大门前,壮汉才停下脚步,叩响了门环。

“泽哥,人带到了。”他对着对讲机说了一声。

不久,对讲机便响了起来。蒲桃听见一道男子的声音,不大,却如金玉琳琅,十分温润好听:“进来。”随之,“咔哒”一声,铜门的门锁被从内打开,门错开一道缝。

壮汉把门一拉,伸手推了她一把,把她推进了门里去。

进了门,蒲桃还是没见到人。

只先看见一间中式的会客室。迎面一座流水潺潺,云雾缭绕的假山。绕过假山去,最里侧背靠着墙的,是一张宽大的书桌,桌后挂着一幅山水画。

桌子下首左右两列紫檀木官帽椅,一共八张。往左看,会客厅里还设一道内门,穿过这道内门,才算进入主人家的客厅。

和外面不同,这里的装修很现代,只是色调暗了些。

黑色的地面,下沉式的客厅。圆弧形的大象灰色真皮沙发里,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展开双臂,正悠然自得地看着影片。

房间里太黑,蒲桃不确定这是不是她要见的人,直到看到了他腕上那只春带彩翡翠绞丝镯,才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