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移不开目光

大约是因为到了夏天,蒲桃总觉得心里燥热烦闷得很。连带着,练功也不大在状态。

“腿,注意你的腿!”脚底下一软,老师一鞭子就挥了过来。

细细窄窄的一根软木条,抽在小腿肚上,抽得肌肉一阵酸疼。蒲桃不敢说话,站直了身子,准备直面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你这是怎么了,平时基本功一向不错的,这两天怎么连蹲翻身都做不好了?”老师不满地斜了她一眼。

“对不起老师,我这两天可能太累了。我再练练,今天一定练好。”

“把这个蹲翻身再练一千。”

“是。”

老师说完,转身而去,顺手掩上了练功房的门。

屋里瞬时只剩下六七个正在练功的女孩子,吊嗓子的吊嗓子,耍花枪的耍花枪,只有蒲桃默默走到了角落里。

她目测了一下练功房里的空间,随后俯身将自己的辫子叼在了嘴里。

*

“其实你也不用特意过来一趟。”女子娇嫩的声音含着笑,“我那点小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让你这位大忙人跑过来探望,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说着,递过一杯酸奶去。

关盛泽不爱喝酸奶,但是也不好拒绝,只能接了,拿在手里,有意无意地看着酸奶瓶身上的标识,嘴里随意应付着:“应该的,其实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你说。”

“过些天我义父做寿,你也知道,他就喜欢听个戏,但又不愿意铺张,到时候还请你挑几个出色的学生,去给老爷子唱一堂,要几出热闹的戏。”

女子听了,当即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两人说着,就走到了练功房门口。

隔着门,关盛泽也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有人正咿咿呀呀地唱着,有人一字一句地念白,还有“咚咚”的翻跟头的声音,热闹极了。

他便就着热闹往里看了一眼,只不想,这一看就看见了个熟悉的影子——像是那个叫蒲桃的姑娘。

因正在练功,她的脸上一素到底。越是没有化妆品的遮掩,越显出她优越的底子来——发际线生得很齐,一圈短短的绒毛让她白玉般透亮的脸庞略显稚气,杏核大眼乌黑发亮,精精神神地瞪起来,光芒四射,直挺挺的鼻梁底下看不见她的双唇,因为她正把自己那根乌黑发亮的长辫子叼在嘴里,辫子梢往下垂着,倒像须生的髯口。

她两手平展,两腿交叉着微微屈身下蹲,腰上一个使劲儿,整个人就像燕子似的,灵巧地翻转了过去。

一滴汗珠从她颈间滑落,顺着她身体的动作甩了出去,跟一颗水晶似的,被午后的阳光照得剔透。

落在地上,成了个圆圆的印子。

在关盛泽眼里,这个动作已趋完美。

只是蒲桃似乎还不满意,她低头皱眉思忖片刻,很快地摇了摇头,否定自己,随即双臂再次展开,从头再来。

关盛泽忍不住唇角微松,往上挑了挑。他的视线停在她身上有几秒了,可莫名地就是移不开。

久之,连身边人都察觉了他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往里瞧:“有认识的人?”